11 小镇姑娘
洛熙2023-09-26 09:482,324

  付瑜出生的村子大概比她和韩朵儿一同去爬的那座山还要偏远许多,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到了学龄年纪每天要走四十分钟山路到邻村去上学。她是家中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母几乎常年不在家,姐姐名为付友,在她还不太记事时就出去打工赚钱,哥哥则在家有时帮忙干干农活,大部分时间游手好闲,靠父母及姐姐每月寄回来的那点钱过生活。她们村只有一家小卖部,想买其他东西都得坐一个半小时中巴车到镇上,所以付瑜每年只有在父母或者姐姐回家的时候能买些新东西,要想有些女孩喜欢的漂亮头花或者衣服鞋子就必须等姐姐回才有可能实现,而在付瑜14岁时,她姐姐也终于厌倦了这个家对她常年的吸血,再未回过家。

  在付瑜15岁初中毕业后,父母终于靠着多年在外打工存的钱在镇上买了套房子,付瑜得以在镇上读高中。新房子虽然马上被哥哥作为未来婚房霸占,付瑜倒也无所谓,住在学校倒也清闲,而在外打工的姐姐也与她偷偷通信联系,她很懂事地没将姐姐的地址告诉家中任何人。付瑜虽不是顶尖聪明的学霸,但成绩一直中等偏上,有时超常发挥也能排到年级前二十。她当时的班主任是个即将退休的阿姨,太明白付瑜这种农村出身不受重视的女孩未来前景的灰暗。班主任语重心长,多次鼓励付瑜好好念书,有机会就一定要上大学,即便上不了大学也要尽量去外面的大城市找机会。

  “尤其是不要过早谈恋爱,现在这段时间对你来说非常关键,会影响你的一生。”

  付瑜一直将班主任的话铭记于心,姐姐也承诺一旦她考上大学便供她到大三实习。付瑜就这样被大学梦笼罩了两年,直到她在18岁那天用攒了两个月的生活费决定去理发店换个新发型时,遇见了当时当理发师的易荣生。

  当时的付瑜当然不是如今风姿绰约媚眼如丝的模样,她只是个普通的18岁小镇姑娘,穿着朴素得不像话的衣服,脸上带着没见过任何世面的拘谨,第一次走进镇里最火的理发店,拿着一张港星的图片,想要剪同款发型。

  那时的易荣生也才21岁,却已经很懂得女孩的心。他专注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孩的脸,认真地对比她与图片中港星眉眼间的联系,却绝不与她的目光交流。他知道这个稚嫩未开苞的女孩正默默地打量他,被他常被人夸奖的星眉剑目,挺拔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嘴唇吸引。他故意拉长了注视她的时间,让她能够更尽情地将目光在他的眼角眉梢、鼻唇耳鬓、以及他突兀的喉结间游移。

  然后,他慢慢地将目光落到了她的眼睛上,先轻轻笑了笑,嘴角上扬成一尾小鱼的形状,然后依旧眯着笑眼说:“相信我,我会让你比她还要好看。”

  接着他慢慢走到她身后,轻轻将她的长发从她的后背平均地拢到她的前胸,然后极其温柔地将双手从她的枕骨顺着她丝滑如缎的头发抚摸,像是在确认她的头型构造般紧贴着后脑勺到侧颈然后将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我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易荣生俯下身子,将脸凑近她的耳边,对着镜子里的付瑜说。

  付瑜早已涨红了脸,连耳根都火辣辣的,她紧闭双唇,眼睛却如同被他勾住了似的无法移开,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易荣生手艺不错,但18岁的付瑜早出落得楚楚动人,什么样的发型都不会难看。但那天她觉得自己格外娇媚,不知是发型的原因,还是在易荣生旁边让她神情难以自若的原因。理发期间闲谈时易荣生得知是她生日,便主动免了她的单,并表示如果她一会没事的话,他想请她喝点东西,顺便给她买个蛋糕。

  一个月后,付瑜便已时常出入易荣生租的房子,像个小媳妇一样帮他整理房间,洗衣做饭。但易荣生从不主动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未做过未来两人的计划。付瑜每次在温存后追问易荣生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时,易荣生总会宠溺地看着她反问:“我们都这样了,你说还能是什么关系?”

  如果说最初付瑜还能兼顾学业和爱情,在一个普通高中生和易荣生的地下小女友间平衡,发生了一件迟早会发生且足以改变她人生的大事,她怀孕了。如同她班主任所担心的那样。

  这本可以是一件小事,一个小小的手术,不到一周的休整期就可以让生活继续,但付瑜当时爱易荣生入骨,她做出这一生最大胆的决定,无论如何要将孩子生下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连易荣生也不行。她小心翼翼地藏着腹中的胎儿,直到冬去春来,她的肚子瞒不住而她也即将面临高考时,东窗事发。

  付瑜那平日几乎不出现的哥哥及爸爸都忽然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先是对易荣生的行径大为唾弃,怒斥他骗走他们心爱的女儿妹妹,接着表示事已至此,易荣生必须负起责任,别的是后话,先得拿出十万礼金将她娶进门。

  易荣生当然说没有,即使有也不会给,要杀要剐随便。在他心中,那个原本作为生活调剂清纯可口的小女孩忽然摆了他一道,要将他这原本逍遥自在的人生绑死在这死气沉沉的小镇之中,这绝无可能。付瑜更是死命袒护易荣生,表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与易荣生毫无关系。

  付瑜的父亲和哥哥发现他态度坚决,便将礼金数减至5万,一口价,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易荣生知道付瑜哥哥本就是街头混混,好不容易抓住他这条大鱼他哪里硬刚得过?于是嘴上应承着,心中盘算立马找机会溜。

  付瑜当然知道易荣生是个什么人,她也清楚如果任父亲和哥哥压榨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她向他道歉,哭着说她并不想绑住他,她只是太爱他,想要一个和他一同生的孩子。只要还能跟他在一起,只要他还要她,给她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从小到大付瑜从未被人重视过,除了在易荣生眼中看到过自己的价值之外她再未有过存在感,原来被爱被疼惜会带给人如此无与伦比的满足与幸福。所以即便是低入尘埃、用尽手段,她都不愿意离开他。

  于是她做出了这一生第二大胆的决定,她要和易荣生私奔,去一个她爸爸和哥哥都找不到她的地方。这样她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和易荣生在一起,易荣生也不用为了她而被敲诈了。

  于是,在一个与平日别无二致的夜晚,付瑜怀揣着巨大的激动与紧张,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易荣生一同偷偷离开了那个小镇,在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继续阅读:12 长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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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淹没与被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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