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月放下鸡蛋,又取来和面的木盆,一边揉一边道:“然后呢?你打了招呼没有?”
“七七叫了小婉妹妹,但是舅母说有事要回家,就很着急的走掉了。”
“那,她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洛七七回忆着,学着大宝媳妇脸上的皱眉和惊讶来。
洛之何看罢,叹了口气,“月月,恐怕过不了多久,岳父岳母又要上门了。”
“上门就上门吧。”沈月月也很无奈,“总归是生我养我的爹娘,我也不能翻脸不认人是不。”
“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洛之何笑了笑。
对于现在沈月月做出的这么多改变,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也不想阻止沈月月尽孝。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沈月月这边木盆里的玉米面才揉好了,放到带着余温的锅里的发酵着。
外面就有说话声隐约地响了进来。
“啧啧,大宝媳妇还真没有骗我!”赵淑花叉着腰,腰上的补丁围裙都还没有摘下来,她是一脸怒火的看着洛家的新院子。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帮大宝媳妇存钱看大夫的,这钱竟然全部花在了自家身上,也是自私。”沈有贵也不满的责怪着。
这时候,隔壁草娃娘背着个筐子过了来,她看着沈家爹娘,笑呵呵的上前问候了起来,“哟,这不是村那头的沈家大哥大嫂嘛。”
赵淑花看见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诶,是草娃奶啊,这是捡柴火去了?”
“是啊,怎么着,你们这是来姑爷家走亲戚。”
“呵呵我,我们正好有时间,过来看看。”
草娃娘盯着赵淑花的围裙笑得热情到诡异,赵淑花很是不自在,一把把围裙给解了,攥在了手里。
“唉。”草娃娘的语调一波三道弯,“我说沈家大哥大嫂啊,你们老两口可真是有福气啊。”
“呵呵,我们能有什么福气。”沈有贵干笑。
“还说没福气呢,瞅瞅你姑爷家这院儿弄的,真是人见人夸啊。我在这门口捡了一会儿柴,就听见好几拨人在羡慕呐。”
“那是他们夫妻俩能干吧。赵淑花低下头,瞅着自己一双灰粗布粗鞋,胸口的气就更大了些。
“怎么?我看老大哥老姐姐好像不太高兴呢。”
“怎么会,没有没有。”
“嗨,老姐姐,咱们一个村里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你不用跟我见外。”草娃奶拉着了赵淑花,“要我说呐,这七七娘还是心眼子多。”
“咋个多法?”赵淑花抬起了头来,看着草娃奶。
草娃道:“你想啊,这院子,这窗户,那一车又一车的萝卜白菜,哪样不得花银子,不由啊,人家不止这些,人家还炖鸡吃呢!”
这话一出,赵淑花都绷不住了,“什么?他们家过得这么好?”
“可不,我们着街坊四邻的住着,都羡慕呢。就是这七七娘啊,肯定当着你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说咱们做女人的,都是爹生娘养的,这爹娘的恩情啊得一辈子报答不是?”
“没错,草娃奶说得是这个理。”
“可七七娘啊,明面哭穷这没有那没有的。你瞅瞅,这才几年,过成这般,这背地里呀,呵呵那咱们就不好说了。”
草娃奶话里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赵淑花的越听越火大。
好哇,好这个沈月月。
真是心眼子多。
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原来背地里早有了算计了。
她就说麽,当年洛之何来了北山村,直接的就是盖房子买地,怎么会穷呢?
看着赵淑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草娃奶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透过那篱笆的空子她看见了院子里的人影在动。
她忙道:“老姐姐,我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其实想想啊,七七娘已经嫁人了,为夫家谋划也在情理之中。
我家还没有做饭,我就先回了。”
草娃奶回了自家的院子。
赵淑花的脸色也不挂着了,直接沉了下来。
她拍着大门,“有人在家吗!”
“在家!”
沈月月利落的回应着,阔步出了屋子,来到了大门口。
她把大门一开,露出了许些笑容来,“爹,娘,今天怎么有空,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要是不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已经过得这么好了。”赵淑花拍了一把大门,和沈有贵一块进了院子里。
进了院儿,她就四处打量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糊了新窗户纸的房子,语调不善,“这房子还真好看呐。”
“好看吗?娘,我也觉得好看。”
“哼?你就顾着你自己家好看了是不是?”赵淑花白愣她一眼,“上回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吧?”
“我没忘啊。”
“拿来吧。”赵淑花直接伸了手过来。
沈月月又笑了,“娘,大弟媳妇是要看病不假,可是我现在也没有钱啊。”
“没钱,你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得这么利索了?”
“是收拾了,可是,这篱笆根本没有花钱,是从山上砍下来的。还有这窗户纸,是隔壁小凤爹认识熟人,才要四个铜板。”
赵淑花喃喃,“四个铜板。”
“是啊。”
“可我还听说,你还买了一车的萝卜白菜呢。”
“那是入冬了吗?娘,难道说,到时候过年了,我连个菜都没有的吃吗?那也说不过去吧?”
沈月月十分温和的跟赵淑花解释着。
这到底是生养的爹娘,她认为,无论如何都要尊重。
至于这乡下落后的观念,她可以一点点去改变。
“还有呢?听说你炖鸡了。”
“是炖鸡了,不过是山鸡,也没有花钱。”
“你——”赵淑花被堵的说不上话来了,“死丫头,还说什么你都有说辞。”
“娘,天地良心,我这说得可都是实话啊。”沈月月笑着,“这样吧,爹,娘,我蒸了山药,你们进来吃吧。”
“是啊,岳父岳母,一起来吃顿饭吧。”洛之何也出来,温和的说道。
夫妻俩的待客之道如此,沈有贵也说不上什么来。
赵淑花看沈有贵不说话了,也沉默着进了屋里。
屋里的很多东西依然是旧的,只是干净整齐,跟以前还是有了明显的区别。
赵淑花坐在凳子上,“呵呵,这凳子也倒不错。”
“不错吧,凳子也没有花钱,是之何借了人家的锯子我们自家做的。”
上了山药,几个人坐在一块吃着,沈月月还倒了糙米粥,摆在他们老俩的跟前。
赵淑花本来想着沈月月在她面前永远那么唯唯诺诺,只要一通教导,沈月月就又会对她言听计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