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往冰鉴里面重新塞满了冰块，将冰块化的水，泼在门口。
回来就看到老皇帝盯着冰鉴发呆。
沈安安奇怪的看了冰鉴一眼，并没看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丫头……”
“嗯？”
“你这神仙弟子，当真不知道该如何炼制长生丹？”
沈安安叹了口气：“您老人家怎么还在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那化学元素，您也不是没看过。
所谓的丹药，多是朱砂之类的东西炼制。
而炼制出来的东西，便蕴含汞元素，那是有毒的。
当然，也可以防腐，千百年恐怕都不会坏。
但人都死了，不会腐坏的那是尸体，有什么用？
这世上哪里有长生不老的？
就说我那位老师，曾言自己寿数只有八十九。
寿数天定，人或许能够通过医药改变一些什么，但能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这样的对话，其实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沈安安每次都苦口婆心的劝说。
看样子，老皇帝似乎仍然有些不信，或者是不甘心。
“唉，你说的那个化学，的确是有意思。就好像这冰块，若放在以前，我也会觉得是神仙手段。
但解开其中的秘密之后，便索然无味。”
沈安安笑道：“这就是了，知识的本质便是如此。因为不懂，所以觉得神奇。
您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那我就问问您。
您觉得人的死亡，分为几个阶段？”
这个问题，让老皇帝愣住了。
这种问题，平日里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聊？
甚至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死这个字。
但是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把这种事情，当作一个可以探讨的问题。
这是看淡了生死，还是对死亡缺乏敬畏？
各种念头一一闪过，老皇帝皱了皱眉：“人的死亡还分阶段？临死之前的不甘挣扎？还是死亡时的痛苦？”
沈安安摇了摇头：“您那是过程，而不是阶段。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人在死亡之前，脑海中会闪过一辈子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当然，我只是当故事听，不知道真假。
但我的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当然，这话沈安安以前的老师，的确曾经说过，也不算是说谎。
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有几个没学过这话？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皇帝喃喃念叨着这句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的老师，的确是有大智慧的人。
不过这泰山在哪里？”
沈安安眼角跳了一下，干笑两声：“可能是我老师见过的某座山吧，我也没见过。
但重点不是泰山，这是生命的重量。
我们无法左右我们生命的长度，但是却可以拓展它的宽度。
有些人在短暂的时光里，却做出了很多伟大的事情。
就如同您，以及那些为了我们这些后人太平生活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们。
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固然活的没那么久，但却都被记在人们心里。
我之前说人的死亡，有几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生命的消失，但这个人未必真的死了。
第二阶段，就是这个人，从亲朋好友的记忆里消失了。
而第三个阶段，则是湮灭在时光的流淌里。
有的人死了，却永远被人记着，活在别人的心里。
那这样的人，真的死了吗？
并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求名留青史的原因。
当然，历史也会断层，也会被遗忘，但是这个过程会非常的漫长。
所以，您在害怕什么？”
沈安安似乎没注意到老皇帝那仿佛燃烧了两团火光的眼睛，继续说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尤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
年轻时候睿智开明，不代表到了老年依旧如此。
我知道，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后来人总会长大，需要一个表现的舞台。
您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老皇帝死死盯着沈安安，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沈安安 不在乎的跟他对视着，寸步不让。
良久，老皇帝重新躺回了摇摇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愧是神仙弟子，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能把死亡这种事情当成是一种可以探究的问题。
但丫头，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沈安安点头：“我理解，所以这些话，只能我这个当小辈的来说。
胡说一通，您作为长辈，也不会跟我一番见识。
毕竟我一个小丫头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等您哪天觉得累了，就来我这儿坐坐。
钓钓鱼，看看书，听听小曲，吃点好吃的。
到时候您就会发现，这个国家，缺了谁，对百姓的影响都不大。
别太把自己看的太重。焉知其他人不会做的更好？”
老皇帝哑然失笑，没好气的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前面的话说的还挺像回事，老头子都动了念想了。你这日子，的确过的舒坦。”
沈安安赔着笑脸，不再胡说。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静谧。
良久，老皇帝才略带感慨的开口：“你是个好孩子，我给你找了两个学生，我希望你能把其中一个当成真正的弟子。
我知道，你藏了一些东西，比如你那个谁都看不懂的文字。
成了你的弟子，那一辈子得认你这个师父。”
沈安安知道他说的是拼音，同样的，她对老皇帝知道这些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皇太孙？”
老皇帝点了点头：“以后不论他能不能坐我这个位置，我都希望他能有更广阔的眼界。
那也是个好孩子，以后定然不会辜负你的心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这儿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以后你沈家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不谋反，可以保你沈家万世荣华。”
老皇帝说的十分郑重，沈安安却撇了撇嘴。
“别了吧，您的承诺，只能代表您自己。您要是真心的，回头用纯金打造一个丹书铁券，给我当传家宝就成。
至于弟子，那得看他表现，太笨的我可教不了。”
老皇帝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怎么着？我一国之君说的话，还没金子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