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起身收拾东西。
江妄才出去一刻钟,回来看到司愿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甚至开始收拾用品,愣了一下,急忙上前接过。
司愿顿了一下。
她发觉江妄现在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又离开后她又会出什么事。
大概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江妄害怕了,于是什么都不会让她做,耐心,偶尔会露出几分为了哄她的幽默。
就像两人刚刚在一起时那样。
但是司愿已经沉迷过一次了。
她这一次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很快就收回思绪,江妄让她先坐,东西他来收就好。
好像生怕司愿会有一点磕碰。
司愿只能坐下。
江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个事,妈还不知道,我晚上去见她,告诉她。然后……关于婚礼,咱们就先……”
“就先延后吧。”司愿忽然开口说。
江妄的手微微一顿。
他不是想说这个。
他想说,他想先带司愿出去散散心,等她心情好一些再举行婚礼。
只是话还没说完,司愿就说延后。
“大概延后到什么时候?”
司愿想了想:“等我忘了这个孩子。”
这是两个人这几天第一次提到关于孩子的存在。
两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司愿太过疲惫,江妄则是无言以对。
只是夜里司愿睡下后,江妄才会坐在黑暗里复盘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好好地一切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司愿还是在受到伤害。
他可以保护她,抵挡得住任何人的恶意,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祸根是因为自己。
复盘过后,就是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他的孩子没了。
他和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的孩子没了。
现在,司愿要延长婚约,因为她不再信任自己。
江妄的眸子一时之间显得更沉,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和司愿之间变了。
“司愿,如果你怪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可是,不要想离开我,可以吗?”
司愿怔了怔,抬眼,看着江妄。
她是第一次在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人脸上看到一点卑微和试探。
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实。
可是本就是要离开的。
但她垂下眼,点点头。
她不想搞得太麻烦,等江妄这两天对孩子的忏悔和对自己的愧疚感散去,又渐渐远离,自己再安安静静的离开就行。
江妄有一瞬间的恍然,司愿点头答应了。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冷很沉,司愿还是离自己很远呢?
“我想解释,之前的事情都是……”
司愿打断:“我有点想吃小蛋糕了,我们去买吧。”
司愿不想听到事情发生后的任何解释。
反正下个月就分开了。
江妄听到司愿想吃小蛋糕,忙点了点头,说好。
——
宋延明白,司愿打算离开江妄,却并不打算离婚,或者说,并不打算放弃掉那个孩子。
就这么爱他吗?
哪怕他犯了几乎和自己一样的错。
宋延极度的不理解。
余清芳看见他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关切的问道:“在担心你之前在南城投资的项目吗?”
“嗯。”宋延回应,目光回过神来:“妈,我想后面去南城的分公司,全心负责好那里的事。”
余清芳倒是没想到,一时之间有些意外。
没想到宋延会想要离开海城,离开海城就意味着离开宋延,难道儿子真的打算放下司愿了?
“好啊!”余清芳一下放下了筷子,高兴的不行:“你能想明白更好,宋氏祖上就在南城,在那里和你在海城时没什么区别,你爸也会很高兴的。”
宋延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
她丝毫没怀疑宋延为什么突然会想去海城。
海城远,可离司愿也远。
等关于他和司愿的留言再淡下去一点,她想办法认回司愿,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余清芳立刻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宋延想起司愿要去的时间。
“下个月。”
余清芳没想到宋延会走得这么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很快收拾好情绪。
虽然心里舍不得,但转念一想,这正好能让他快点忘了司愿那个女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夹了口菜,却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太太圈听到的风声,眼神闪烁了一下,试探着问:“儿子,我听人说……司愿是不是……流产了?”
宋延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眼底掠过一抹寒意。
这件事,他知道是林双屿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连母亲都听到了。
他低声应了句:“是。”
余清芳立刻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嗤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还真以为江家人会把她当儿媳妇?指不定这孩子是江妄自己不想要呢!”
宋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余清芳猛地一怔。
只是宋延语气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妈,您前几日不是才开始吃斋念佛吗?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
可余清芳还是被他的神情震住,讪讪地住了嘴。
“好,吃饭。”
——
江妄带着司愿回到家,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安稳睡下,才轻手轻脚地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快步下楼,还没走到门口,玄关处的门就被人推开。
江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风衣走了进来,神色冷厉,乍一看和江舒真的太像了。
江妄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
“江妄,你真是好本事啊!”江母的声音冷得像冰,“连自己的媳妇都照顾不好,连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江妄头一次这么乖顺。
他垂下眼,没有躲,也没有解释,只是低声叫了句:“妈。”
江母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要不是你父亲来海城谈生意听说,你们姐弟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楼上,卧室的门不知何时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司愿的目光无声地落在楼下的身影上,眼底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