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指尖捏着那叠照片,周身都好像变冷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来,那天在马德里遇到的一切都是有人设计。
遇到的女人,那段时间有人刻意的引导,他和司愿之间的嫌隙。
最终就是为了这些照片。
可司愿是什么有这些照片的?
是她出事前,还是……
就是因为这些照片才会流产?
她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为什么把这些照片藏起来?
一个人,如果连质问都不主动,只能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对方。
司愿察觉江妄许久都没回来,准备起身去看,结果刚一回头,就看见了江妄。
江妄始终是个意气风发的人。
但此刻,他拿着那些照片站在门口,眼底是颓丧和无助,透出一抹猩红。
司愿目光跳过那些照片,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江妄走进来,把那些照片丢在地上。
全部散落一地。
这幅场景,倒有些像江妄质问司愿。
“这些我可以解释。”
“我没有怀疑你。”
“那你为什么不说?”
司愿垂下眼,小心翼翼的坐下,她不想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没什么可说的。”
江妄忽然笑了,闭上眼,细细琢磨了一番这句话。
没什么可说的……
“是因为根本不在乎吧?”
江妄睁开眼,看着司愿,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冷冰冰的眼睛,只觉得心都碎了。
“曾经你对宋延也这么无所谓吗?还是只对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滥情,随意,还是你觉得这一年来我都是在跟你闹着玩?”
司愿心底倒没有将江妄想的这么极端,毕竟那些好她都看在眼里,江妄的确给了她很多她从未有过的。
可是那段时间他若即若离带给司愿的迷茫和苦痛也是真的。
司愿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才会那么痛苦,才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给他打电话。
可他挂了。
他让司愿知道,还是不要对一个人太喜欢。
因为任何人都会让你难过。
但这一刻,司愿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宋延比。
他明明知道自己早就不喜欢宋延了。
“江妄,你对我很好……”
江妄一下子失控:“可为什么,你甚至都没有拿出十分之一的感情来对待我?你以为我没有见过你是怎样喜欢宋延的吗?你对我,不如对他半分在意,连看到这些照片你也选择问都不问我,为什么?”
“还有,你出事那天,为什么宋延会知道?为什么他都知道你怀孕的事,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愿能说什么。
连她自己,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不过这时候争执这些都没意思了。
江妄看她垂着眼,连一丝辩解的意愿都没有。
那点仅存的期待像被冰水浇透,也彻底熄了。
他缓缓点头,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哑得发涩,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是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会喜欢。”
他的目光落在散落的照片上,又猛地移开,看向司愿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眼底的猩红褪去,只剩一片死寂的空茫。
“宋延回头了,你也回头了……从头到尾,只有我是多余的局外人。是我自不量力,凑上来讨人嫌。”
江妄往后退了半步,手攥成拳,不断地发抖,极力的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我也不碍你的眼了。”
他别开脸,不敢再看她,怕再多看一秒,就会崩溃,就会忍不住冲破那点仅剩的体面,怕自己会卑微地去求一个解释,求她哪怕骗骗自己也好。
哪怕他长这么大,从来不是退让的人。
只是对司愿,他愿意退让。
愿意把那些所谓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尊严和骄傲都丢开。
“你……好好休息。我们都该……冷静一下,然后想明白一些。”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有些踉跄,却没再回头。
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却像一把钝刀,狠狠扎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
司愿依旧坐着,指尖紧紧捏着衣角。
直到布料起了皱,才恍惚松开。
她抬头看向门口,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可转瞬又被冰冷覆盖。
她不知道该追出去说什么。
江妄在难过。
他这么爱自己,可还是会冷落,还是会疑心,还是会在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时,挂断电话。
司愿不想再信任何人了。
那种因为一个人而影响自己情绪的感觉,太痛苦了。
她低下头,摸了摸小腹,缓缓酝出一个温和的笑。
“爸爸生气了,是妈妈不好,可是妈妈……只想好好生下你,”
——
金毛犬温顺地趴在江舒脚边,脑袋蹭着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孟淮之看着这一幕,看着江舒摸着金毛的头很开心的样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似是终于满意,也终于心下尘埃落定。
“现在,你还要嫁给郑清元吗?”
江舒抚摸着狗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轻柔。
她抬眼看向孟淮之,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孟先生,你养的是它,不是我。一条狗,还不足以让我改变主意。”
孟淮之笑容一僵。
十年前的秘密被这只狗重新揭开,江舒心里不是没有波澜。
可那又怎样?他当年能悄无声息地把狗带走,却从未对她的等待有过任何回应。
明明在意,却还是要浪费她的十年光阴。
她不是他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而现在他又突然出现,搅乱她的生活,质疑她的选择,凭什么?
孟淮之大概没想到,他早就掌控不了江舒的思想了。
她其实和她弟弟一点都不像。
“江舒,你就非要这么胡闹下去吗?”
孟淮之着了急,失了控。
他在这一刻终于确定——江舒是真的打算要结婚了。
婚纱照是真的,要订婚也是真的。
她真的要嫁人了,嫁给别人,从此以后,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去。
孟淮之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眼底的情绪一瞬暗了下去。
“江舒,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结不结婚……真的那么重要吗?”
江舒已经不想和他辩论什么。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揉着金毛的耳尖,像是在安抚。
婚姻,的确不重要。
可于她而言,却是换一种方式生活——安稳、可控,不必再赌。
她抬起眼,唇角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孟先生,我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当然,欢迎你以小叔叔的身份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起身告别,“到时候,我会带着清元给你敬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