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屿吼到一半,忽然静止。
因为她在人群里看见了宋延。
他竟然也在……
还看见了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不可能,司愿怎么可能知道呢?
当年帮她处理这一切掩盖罪证的……是季松。
季松连这个都告诉她了?
林双屿这时才真正的慌了。
在宋延面前,她还是要脸面的。
宋延看着林双屿,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杀人……
他没想到,这个曾经和他谈了两年恋爱,无数次朝夕相处,甚至连婚纱照都拍了的女人,竟然杀过人。
新证据需要进一步核查,法警上前带走林双屿时,她浑身都在发抖,先前的疯癫与硬撑碎得彻底。
被拖拽着往外走时,还死死扭头往宋延的方向望,眼底满是惊恐与不甘。
她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这般穷途末路的模样?
休庭的公告落下,法庭内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司愿静坐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要的就是这样,尽可能延长林双屿在恐惧与不安里备受煎熬的时间。
她起身,江妄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宋延就站在旁听席的出口处,身形僵直,一动不动,好像一下子又瘦了很多。
他不敢上前。
这样一场庭审,耻辱的又何止林双屿一个。
错的也不是林双屿一个。
他不能上去,让她又不开心。
于是,她就那么跟着江妄走了。
江妄把她护的很紧,她是那么信任他。
就像曾经信任自己一样。
法庭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二人走到车边,江妄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
他看了眼屏幕,是父亲打来的,应该是有急事。
他对司愿低声道“等我”,然后走到不远处接电话。
司愿绕到副驾驶,刚触到门把手,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陡然响起,由远及近来得极快。
她下意识抬眼,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一旁的绿化带外面冲进来,直直朝着自己撞来。
挡风玻璃后,是林双屿母亲扭曲决绝的面孔。
大脑瞬间空白,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温凉的气息突然笼罩住她。
有人从侧后方猛地扑过来,双臂死死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按紧,往一旁躲。
可来不及了。
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撞了过来,两人还是被蹭到,重重摔在柏油路上,滚出数米远。
江妄的车被撞得移动好几米。
钝痛顺着骨骼蔓延开来,地面很冰凉。
司愿耳边嗡嗡作响,身上压着的重量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却又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宋延苍白的侧脸。
额角的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落在她的脖子上,烫得惊人。
不远处,江妄的声音穿透混乱的轰鸣传来。
“司愿!”
宋延身下还压着她,紧紧地护着她,一动不动,
司愿以为他死了,因为刚刚车子蹭到地就是他的后背,那一下太重了。
于是司愿喊他的名字:“宋延……”
“别说话。”宋延忽然费力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隐忍剧痛,“我没事……”
可司愿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在发抖,身下的地面已经洇开一小片暗红的血迹。
江妄的身影冲过来,一把将宋延从司愿身上拉开。
“叫救护车,快点!”
身后的保镖急忙拿出手机报120。
司愿被江妄搂在怀里,转头去看宋延。
他就躺在一边,痛苦地蜷缩着,左手捂着右侧肋骨的位置,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司愿不明白。
宋延一直是个虚伪的人。
一直都是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他不会为任何人付出什么,从来不会。
跟自己说的那些抱歉的话,也只是因为接受不了一个一直跟随他所属他的妹妹离开罢了。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愧疚。
所以她没想到,他会救自己。
江妄也被吓到了,司愿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害怕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她想安慰他,可是没力气开口。
司愿能感觉出自己应该没事,因为刚才宋延将她护的很紧。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法庭外一片混乱。
血腥味与混乱的声响在耳边交织,司愿盯着宋延蜷缩在地的身影,意识像被潮水反复冲刷。
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林双屿的母亲从变形的驾驶座上跌下来,跪倒在地上。
女人头发散乱,身上都是血,脸上还沾着车玻璃的碎屑,很快被江妄的保镖控制住,却还是疯了一般地嘶吼挣扎。
“司愿!我求你那么多次!我给你下跪,我给你钱,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女儿?!她是我唯一的命啊!你不让她活,那我们都别活了!”
江妄将昏迷的司愿紧紧护在怀里,听着她的疯话,眼底翻涌着极致的怒意。
他压着几乎要冲出去弄死对方的冲动,吩咐身后的人:“看好她,我后面再跟她算账!”
女人还在哭喊咒骂,被警察强行拖拽着带走,尖利的声音渐渐淹没在救护车的鸣笛声里。
江妄低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司愿,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么瘦弱的一个人,该有多疼。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直到救护车赶到,才跟着医护人员匆匆上车。
——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只有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
司愿缓缓睁开眼,消毒水味取代了先前的血腥气味。
她动了动手指,没感觉到明显的剧痛,只是浑身有些酸软无力。
“醒了?哪里疼?”
熟悉的声音。
司愿侧过头,看见江妄坐在病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是守了她很久。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
江妄立刻会意,拿起旁边的温水,用棉签轻轻湿润她的嘴唇。
他做这些细致的事到底还是有些笨拙,手也抖得厉害。
“我没事了,别害怕。”
江妄闻言,没有放松半分。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你差点……”
江妄没说下去。
司愿扯出惨白地笑,试着安慰他:“你别怪自己,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是江妄,一定也会护着她的。
“宋延……”
司愿的声音微弱,想问宋延还活着吗。
如果他真的因为她死了,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想要摆脱的……
江妄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声道:“他刚从抢救室出来,右侧肋骨断了三根,后背大面积挫伤,还有脑震荡,不过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养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