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火车站,唐有茹将一个荷包交给唐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别怪你妈没来送你,你爸说她昨晚哭了一夜,今天要是再来送你,只怕都回不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也背过脸去偷偷擦眼泪,李淑华看不得孩子就这么走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当然也舍不得。
火车即将出发的月台上,唐有茹这个大人在流泪,反倒是作为孩子的唐欣在劝慰:“放心吧,姑,我就是跟哥哥出门旅游一趟,过个几天就回来了。”
另一边,叶青禾帮着唐钲整理着衣领:“你真不用我陪着你一起去?”
唐钲笑笑:“这么点小事我还办不好吗?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青禾瞪了他一眼:“你越是这么嬉皮笑脸的就越是憋着坏呢。”
虽然之前他也设计过不少人,但那些都是罪有应得,比如秦雪的爸爸,比如孔家父子,但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唐欣的亲人,他们想要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合情合理也合法,唐钲绝对不可以用什么阴谋手段去对付。
唐钲果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看吧,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叶青禾拽气起唐钲的手就要跟着上车,“一会上车补票,我得跟着你。”
“你就放心吧。”唐钲按住了她跳动的小碎步,“我知道分寸。”
短短的几个字,领令叶青禾安静了下来,她绝对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火车开始鸣笛,唐钲带着唐欣与魏桂芬这才上了火车,卧铺车厢内,唐欣将小姑唐有茹送的荷包打开,里面除了她所说的两只熟鸡蛋之外,还有零零碎碎的五十六块钱。
唐欣伸手入怀,在对面魏桂芬的惊愕神色中又抓出了一把钱放在一起:“这是小姑一家子给我的,总共七十八块六毛三。”
随即,她又换了一个口袋去摸,这一回拿出来的就更多了,全是一张张崭新的十元大钞,看厚度至少得有十五张。
“这是爸妈给的。”
从头到位,唐欣一直称呼唐立年夫妻为爸妈,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魏桂芬一回。
“哟,一下子成小富婆了啊。”唐钲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吗?赶紧收好了。”
唐欣却任由这两百多块钱在小桌上放着,双眼有些无神地望着车窗外,看着外面的宁城市区慢慢被甩在了身后,她的心好像被瞬间抽空了一般,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决堤,肆无忌惮地在她粉嫩的面颊上滚落。
唐钲将唐欣一把搂进怀里:“你信不信哥哥?”
怀里的唐欣身子微微一颤:“我当然相信。”
当初自己从那对准备拿她当童养媳的夫妻手中逃出来的时候,就是认准了当时正在调戏女公安的这个大哥哥是好人,这是她的直觉,就算错了,她也认了。
那时候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都能选择无条件相信,现在又怎么可能对唐钲的话又又有半点怀疑。
“那不就行了,有我陪着你,你就当出门去玩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赣省距离苏省并不远,可火车照样还是走了十多个小时,三个人早上登车,抵达省会昌城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让唐钲感觉郁闷的是前往萍城的班车还是只有每天两班,下午的车刚走。
在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唐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又可以拖延一个晚上了。
可时间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你想让它走的慢一些就会慢一些的,相反你想让它慢,它偏偏就要与你作对,唐欣感觉这一晚上是飞一般地转瞬即逝的。
第二天清晨,三个人再次出发,中午抵达萍城,接着开始坐市内公共汽车到了下面的县城,又坐拖拉机来到镇上,最后坐上了回村的牛车抵达山脚,最后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步行,这才算是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赣省萍城市莲城县白化镇土家村。
得知老袁家的媳妇儿把走失八年的小女儿找了回来,全村老少都来到了村口看热闹。
远远地瞧见三个人走过来,村民们都不由自主地踮起脚跟尖仰起脖子,想要将来人的样貌看清楚。
“这丫头错不了,就是老袁家的孩子,跟年轻时候的袁家媳妇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正在走上进村吊桥的唐欣看见不远处那坐座掩映在崇山之中的小村落,深藏在心灵最深处的儿时记忆也好似如泉涌一般地跑出来,一瞬间便充斥了整个脑袋。
感觉到唐欣的身子在颤抖,唐欣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
有了唐钲的安慰,唐欣很快镇定了下来。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又怎样,只要哥哥在身边,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在前面领路的魏桂芬边走边喊:“孩儿她爹,我把月芽找回来了。”
分开围观的人群,一个样貌粗犷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那急切中带着激动的模样吓得唐欣直往唐钲的后背里躲藏。
魏桂芬一见这场面,慌忙伸手拦住自己的丈夫:“别!孩子还没缓过来,你别把她吓着了。”
袁大山似乎很想抱一抱唐欣,可见女儿满是警惕地躲着自己,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冲动,上前一步抓着起唐钲的手拼命摇:“真是好人呐,真是谢谢你们救下了我家月芽。”
唐钲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从人群后面穿传了过来。
“我家月芽在哪呢?是奶奶不该贪那五十块钱,将你送给给了别人,我后悔了这么多年,总算还能活着见到你向你赔罪了,只要你肯原谅奶奶,我就是现在死了也能闭眼了。”
老太太这一声喊,引得周围人群里同时发出了好几声叹息。
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卖孩子求生存的多了去了,土家村里干这事的远远不止老袁家一户。
他们也觉得对不起孩子,可那时候孩子跟着自己终究会饿死,还不如卖给别人,自己有了钱,孩子也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这就是他们这些舍得卖孩子的人的变态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