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保证我们家三个人下半年的口粮,倒是没什么问题。”郭海洋瞧了一眼对面的支书,面有难色,”只不过我们的水稻能不能捱到收割还是个问题呢,我现在就担心明天去地里一瞧,只剩下一捧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显听出了郭海洋话里有话,老支书皱着眉问。
郭海洋也不打算隐瞒,不但将唐钲与廖大伟两人之间的打赌说了出来,连廖会计利用公社发放免费复合肥来算计他们的事情也一并和盘托出。
“还有这事?”老支书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们可是留着证据呢。”郭海洋说罢,便去了房里抓出一把微微泛红的复合肥,这是在经过姜思玉的提醒之后两人挑拣出来的,老支书接过去只一瞧,脸色便已经大变,再放在鼻子下面一闻:”这是枯草灵!”
“真的假的?”听老支书这么说,郭海洋也感觉到一阵后怕,如果当日他们将带有枯草灵的复合肥撒进地里,只怕现在只能坐在田埂上哭了吧。
“廖大伟这么干也太狠了吧,不就是一个玩笑话吗?唐钲真能让他去扮乌龟爬村子了?”
“哼,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保不齐钲小子真能干得出来。”老支书斜了一眼郭海洋,似乎也察觉到了唐钲最近的变化,只不过能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廖大伟也委实过分了一点。
“你们的地不容有失,我现在就去镇上找人说说,插一块试验田的牌子,再让村里人帮你们守着,他廖大伟如果还敢胡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平日里的老支书虽然说话有些刻薄,却并不会轻易发火,但只要是涉及到地里的庄家,绝对会换上另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这一次廖大伟的行为显然是让他动了真怒。
今年秋收之后,村委便会进行改选,作为村里曾经参加过镇里所举办的干部培训班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廖大伟成为下一任村支书的呼声很高,他也凭着自己出色的交际能力为村里办过不少实事,单说这一次免费新型复合肥的发放,便是他从化肥生产厂那边争取来的。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的支书位置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但如果这人真的是因为这一点小事便毁了老支书今后的希望,他是绝对不会轻饶了廖大伟的。
另一边,看着唐钲地里那沉甸甸的稻穗一天天成熟,廖大伟也是心急如焚,他的良好形象维持了大半辈子,可不能毁在唐钲这小子的手上。
只不过这事他还没处找人商量,自己唯一的帮手只有内侄廖民安。
上次枯草灵的计划失败得有些莫名其妙,廖民安的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难不成唐钲这小子的水稻除了能出产量之外还百毒不侵了?
“大伯,实在不行我今天晚上去一把火把他的地给烧了一了百了,反正不久之后村委就要改选了,唐钲跟郭海洋那两个小子就算知道是我们干的,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廖大伟看了看自己的内侄沉思了片刻,反正现在唐钲都已经把筹码摆上了明面,如果让他平安等到了收割,自己将必输无疑,那自己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只要廖民安做的隐蔽一些不让人发现,那就算是一个死无对证,在这和丰村里,明知道是我找人干的,他一个小知青又能奈我何?
即便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撞见了,那也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村里人都受过他的恩惠,难不成还真会因为一个外来户跟自己这个下一任支书对着干?
考虑清楚其中的利弊,廖大伟暗自狠了狠心,他伸手拍了拍廖民安的肩膀:”晚上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是夜,月朗星稀,夏夜的凉风中,一个黑影出现在田间地头,趁着夜色,他认准了方向,猫着腰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伸手感受了风向,找到上风口之后将夹在腋窝下的一小捆枯草铺开,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火柴。
“谁啊?鬼鬼祟祟的干啥呢?”廖民安刚打算划亮火柴,一束刺眼的光亮从不远处的地头射来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廖民安立即丢了火柴,站起身回了一句:”我,顺子。”
走近了的村民看清了来人,这才放下了手电:”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地里来做什么?”
廖民安眼珠子一阵猛转,结结巴巴地解释:”还不是我那馋嘴的媳妇,说最近活多,身体有些空,这不,晚上出来闷点黄鳝。你们这又是做什么呢?”
“别提了,老支书所唐钲跟郭海洋的地里种的都是宝贝,让我们守着不让人破坏,这不,大半夜的还得在地里喂蚊子。”
廖民安心里一惊,立即脱口问道:”还有这事?是村委安排的?我怎么没听说?”
“今天晚上刚刚下达的任务,可算是苦了我们这些民兵了,这要是打鬼子打反动派,我们也就认了,替别人看地,这叫什么事?”
“你就别抱怨了,谁让支书是领导呢?不过前后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一会就有人来接班了。”另一个同组的看护员说道。
“你们这还得守一夜啊?”
“可不吗?两个人一组,一夜换三组人。”那人指了指唐钲家地头感刚刚竖起来的牌子,”仓松镇新型水稻试验田,下午老支书从镇上扛回来的,现在这块地可金贵着呢,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
廖民安一听,没戏了,这下大伯这乌龟算是扮定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廖民安这才往回走,见大伯家门口还亮着灯光,也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的消息,只能低着头走过去。
“怎么没得手?我没看见有火光啊。”
面对有些焦急的廖大伟,廖民安有些无奈地摊摊手,将自己刚才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试验田?”廖大伟有些恍然,”难怪今天老陈头大中午的还去镇上,应该就是办这事去的。看来郭海洋是把事情捅给老陈头了,不好办了啊。”
“要不大伯你这次先向唐钲服个软,等当上了村支书,再想办法整死他不就行了。”
廖大伟的目光有些阴狠,只是因为天色太暗,廖民安根本看不到。
“服软?前段时间还行,现在我跟唐钲恐怕是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