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床,窗外喜鹊报喜,等到此刻,方才发现,原来是天上的喜鹊提醒我们,今日会有贵客临门。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王爷不要见怪啊!”清舟一脸笑容可掬的表情,睁着眼睛说瞎话,马屁拍得溜溜的。她与白墨站在门口的走廊下,恭迎燕王的大驾。
“杜夫人这张巧嘴,真是讨喜,比我那九夫人还要能说。”燕王笑眯眯地说道。
清舟不知道,但不代表他白墨不知道,竟然拿一个青楼女子来跟他的萧萧相提并论,白墨看着燕王的目光,寒了几分。
抬步上了回廊,“杜夫人带本王四下里,参观参观,如何?”
“这有何不可!王爷这边请。”清舟笑着点了点头,走在前面,给燕王一一介绍,“这里是门诊室,主要是用来对病人的诊断治疗,健康检查,孕妇的产前检查,出院病人的随访等工作。”
流火正坐在里面写病历,见燕王来了,起身,向燕王那么意思一下地行了个礼,就又坐下,接着写。
清舟带燕王出了门诊室,行至后院,先是去看一下手术室,“这里是手术室,主要是为病人提供手术及抢救的场所。”
曼珠和沙华正在收拾一地的血迹,见清舟带人来,倒也没停下,就当燕王不存在一样,继续手中的活。
“这是刚做完一个小手术,现在正在打扫。手术室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清舟看了眼一脸惊讶的燕王,也没有多加停留,又带他看看了病房和药房,然后,回到了前厅。
“杜夫人这间医馆可真是够特别的,比本王所见过的医馆都要复杂啊!花样倒是挺多,就是不知道,实不实用?”燕王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又扫视了一周,“对了,杜夫人这医馆,什么时候打烊?本王今日做东,请夫人和杜老板去一捧雪酒楼,恭贺新店开张!”
“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在,不关门。我们提供全天候医疗服务,不过,只有晚上提供外出看诊,并且,每三十天,会举行一次义诊。”清舟笑了笑,轻呷了口茶,“王爷今日能来,民妇已经是天大的荣幸,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了,不敢再高攀王爷。不过,王爷此刻来,不仅仅是来祝贺有一家开业大吉的吧!我看王爷眉宇间有忧色,可是家中有人病了?”目光微转,若有似无地扫了眼燕王。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一眼就看出本王有心事,真是本王的知心人啊!”燕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手动了一下,看了眼坐于一旁的白墨,没敢有过多的动作,放于腿上的另一只手,则握拳收紧,转眼看着清舟,“实不相瞒,本王唯一的儿子,最近茶饭不思,精神日渐恍惚,如今虚弱得只能靠着参汤,在吊着一口气,想请夫人过府,给他看看,究竟是什么病,就是不知夫人可有时间出诊?”说得倒是很有礼貌,但是,口气却极其强硬,竟有让清舟马上关门的意思在里面。
“王爷,实在是抱歉,我刚好约了一位病人,她等会儿就到。您看,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要不这样,等会儿这个病人的病看完了,民妇再到府上,给小王爷看病,如何?”清舟根本就不抬眼看燕王,只是用很平淡,却不容置否的口气,缓缓地说道。
“那既然如此,本王就在家中恭候杜老板和夫人的大驾光临了。”燕王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哼!只剩一口气?我看是吃多了,撑得只剩一口气了。”清舟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倒是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
白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要这么激动,等会儿还要看病呢!”
他嘴上虽说着让清舟不要激动,他自己心里却已是把燕王砍了一万遍不止。他刚才不是没看出来,如果他今日不在,这燕王胆子大得都敢在这里,直接就要了清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他白墨的女人都敢宵想,那就不要怪他起了杀心,定要让他,连地府都进不了,直接魂飞魄散。他造的杀孽已经不少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个。
秦艽没一会儿,就带着刚才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一起回来了。女人怀抱着孩子,步履急急地走进门诊室,清舟让她把孩子放到床上平躺,然后去洗了个手。走到孩子的面前,只见那孩子面露痛苦之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热,但那孩子却一个劲地在发抖,上下牙关不停地打架,明显的恶寒发热的表现。摸了一下孩子的脉,脉玄数。
“她叫?”清舟回头看向孩子的母亲。
“小萤。”女人手绞着衣角,一脸紧张地盯着孩子的脸,眼中是满满的焦急与无措。
“小萤,能听到姐姐说话吗?”清舟柔柔地问道,此话一出,那女人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着根本就是男人打扮的人,竟然是个姑娘。清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男子的装扮,比较好办事。大嫂不会介意的吧!”
“不会,不会!”女人赶紧摇了摇手。
“能,能听见。”孩子有些虚弱地睁开双眼,无神地看着清舟。
“是不是肚子很疼?”清舟放手在孩子的肚子上,轻轻地按了一下,孩子皱起了眉,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就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了出来,想来应该是疼极了。
“疼。”颤着音回复清舟。
“来,张开嘴巴,把舌头伸出来给姐姐看看,好不好?”柔声哄着孩子张嘴,小萤听话地把嘴张开,伸出舌头,舌红苔黄,“好了,好了,等会儿姐姐给你喝药,病很快就可以好了,小萤很快就又可以出去跟小朋友玩了。”清舟微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发,起身,转身看向孩子的母亲,“最近可是一直拉肚子?粪便里是不是红多白少?”
“公子真是神医,是这样的。”那女人一听清舟这么一说,就知道她肯定能治好了,当下有些激动地握住清舟的手,“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没事的,这病不重,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清舟微笑着拍了拍那女人的肩,然后转头吩咐曼珠,把孩子抱到后院,先找张床躺下,等药熬好了,再喂她服下。
“孩子都这样了,还不严重吗?”流火有些不懂地问道,看那孩子难受的样子,都严重得不行了,她怎么还会说没事呢?
“还真不是很重。开一剂白头翁汤,就能很快恢复了。”清舟笑了笑,“对于热度血痢,辨证的要点在于下痢赤多白少,腹痛,里急后重,舌红苔黄,脉玄数。白头翁汤的基本组成有四味药,分别是白头翁,黄柏,黄连,秦皮。而这孩子是外有表邪,恶寒发热,所以要加以葛根,连翘,银花,以此来透表解热。因为这还是个孩子,所以,用量要相应地减半,下药太重,对孩子的身体非常不好,可记住了?”
“那师父,这要是碰到湿热痢疾呢?用芍药汤,对吗?”
“哟,不错嘛!懂得举一反三了。对的,用芍药汤!”清舟笑着点了点头,“白头翁练百琴,将军要秦香莲当兵炒肉,这两个方倒是好记。不过,白头翁汤是清热解毒兼凉血燥湿止痢,芍药汤的立意则不在止痢,重在治其至痢之本。这两个方经常会用错,辩证的时候,你可要分清咯。”
清舟边抓药,边教流火,“这小儿病,不比大人,小儿脉微难见,诊察时又多惊啼,靠脉诊难以辨证。并且,小儿的骨气未成,形声未正,悲啼喜笑,变态无常,光靠望诊了解,也是在辩证上,给医者增加了难度。再者,孩子小,不能言语,有些话,说了也不能全信,凭问诊了解病情,就更是难上加难。小儿脏腑柔弱,易虚易实,易寒易热,用药稍有不当,就足使病情复杂化。所以,医者间有这么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宁治一妇人,不治一小儿。’可见小儿病是多难治了。”清舟叹了口气,她又不是钱乙,再怎么天才,也没他老人家的望诊功夫深啊!
“那师父,这小儿科我们就不看了?”流火挑了挑眉,戏谑道。
“怎么可能!”清舟白了他一眼,拿着药到后院,倒在药罐里,加水,点火,把药罐放在火上,“行医的意义在于,幼者无横夭之苦,老者无哭子之悲。要想达到这种理想,流火,我们要更加努力,会很辛苦哦!”嘴上虽说着辛苦,但脸上却是斗志昂扬的表情,白墨笑了笑,上前揽住她,给她坚定的支持。
“那是一定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先给那个祖宗看病去了。等这药熬得只剩两升的时候就好了,先是温服一升,要是还没缓解,再把剩下的那一升喝了,记住没?”清舟洗了洗手,把白大褂脱下,吩咐流火。
“知道了,你快去吧!”流火蹲下,把火扇得旺了一些,神情专注,目光坚定。
白墨背上药箱,牵着清舟的手,一起出了有一家,坐上车,晃晃悠悠地向燕王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