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阵轻柔的摩挲弄醒,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他侧卧着看着我,见我睁眼,说了句“早啊!”
想起昨晚的事,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低头,回了一句,“早!”
“我得走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办,莺儿在你这儿先待几天,等我安顿好了,我让寒漪送他会伯明国。”他急匆匆的起身来穿衣服,我赶紧也随他起来,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忙着帮他系带子。
“寒漪?”我顿了一下。
“你见过的啊,你说他跟莺儿很配,我仔细观察了,这小子挺不错的,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其实武功医术都是一流,况且我身边谁走了都会引起怀疑,唯独他,没在朝堂上露过面,倒是水波不惊。”
“他们就要回寒国了?”我帮他系上最后一根带子,让他坐下,帮他梳头整冠。
“姜蠡孩子生了那么久了,也该回去了,所以我说是个正好的借口,那些成天在朝堂上盯着我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我慢慢的帮他收拢头发,战巍巍的带上玉冠,又拿玉簪簪上,就稳稳的戴上了。
“莺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昨夜我带人去追送亲的队伍,没想到赶到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被人血洗,我搜遍了却没有见到她,后来顺着痕迹到了那个山洞没想到遇到了尨濂,这一切就跟冥冥之中安排好一样,如果你真放尨濂他们走了,只怕我们麻烦就大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却不能轻描淡写的听,看来真的是我疏忽了,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你知道是谁血洗了营地吗?”我这是明知故问。
“不知道,但是现场留下了有穷国的兵器,但我看不像是后羿做的,这对他太不利了,他再没人性也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手。”
“莺儿说是宓妃!看样子他们是想挑拨后羿跟朱雀国的关系,瓦解他的外部实力,如今他内外交困,唉——”
“如今他内外交困,正是我们的好时机,等到时期成熟,你就可以*他吐纳从你这里拿走的灵力了,叹的什么气啊!”
看来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急匆匆的拍了拍我的脸蛋,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整个院子里又显得特别的冷清了。我去看莺儿,经过一整日的休息她的脸色缓和不少,如今情绪也稳定了很多,见到我只是依旧有些不习惯,怯生生的,我只得戴上面纱跟他说话。
“少妃别伤心,岐公主还只是个孩子。”离开房间的时候,绮儿追上来安慰我道,我冲她笑笑,摇了摇头,“我不会在意的,从今往后这个面相不知要伴随我多少时日,要每个人都去伤心,我还伤心的过来吗?”
接下来的这几日我每天都是在女娲像面前度过的,寒浞不来我也不问,晚间跟莺儿吃饭的时候,聊聊她在宫里所经历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宓妃在给后羿出主意,要以联姻的方式巩固与九夷的联盟的人是她,要杀人的也是她,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而她背后的人也不简单。
“太子也回宫了吗?”我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那个阴险的逢蒙,能为宓妃带来那么多高手的人,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是的,而且他师父也回来了。”莺儿吃着她的饭不敢多看我,也不再主动说话,却是有问必答,我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却也得随她去了。
我发现一个现象,我每次感觉灵力得到补充之后,总是感觉那红色的女娲像会变得很暗淡,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直到三日后寒浞再次来找我,才得到了证实。
“倾城,我怎么发觉这女娲像没有以前红的鲜艳了?”他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只待我打坐完毕。
“我也觉得了,但每天都看着,倒没觉得奇怪。”
“不过你的脸色倒是红润不少。”他仔细的端详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即使他不介意,我这种老丑的相貌还是不要在他心中留下太多印象才是。
他起先还拦我,后来习惯了,知道我不愿给他留下老丑的样子,也就随我去了,“看来那个有风国的祭司也是因为做了那种祭祀才会变成那样的。”
他居然拿我开起了玩笑。我恼怒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你是说那只玉兔是故意变成那个样子,来讽刺我的?”
他没想到我居然当真了,又好气又好像的揽了一下我的肩,“别想了,我准备送走莺儿,你该给她准备准备了。”
“寒漪来了?”他点点头。
“我看那孩子不错,如果他们真能成,倒是美事一桩。”
“再美也美不过我们去,走吧!”寒浞扶着我慢慢的站起来,打坐了那么久,还真有些腿麻了。
因为要见外人,我依旧刻意戴上了面纱,再次看到寒漪,他依旧是那么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我不由得皱皱眉头,他这样的身体,怎么能保护莺儿平安到达伯明国呢?
也许是我的这个皱眉表达的过于明显,寒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寒浞却笑了,“我这个侄儿别看长得文弱,却是从小就跟他父亲练了一身好武艺,又跟他母亲学得一手的好医术,你的宝贝公主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那孩子听了叔父的一番夸奖,倒像是吃了什么壮胆的药,复而抬头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年轻人独有的热烈。
“我把公主交给你,你能答应用生命去保护她吗?”我本待要伸手去拉他,突然看到自己枯瘦的手指,马上又缩了回来。
他坚定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和他叔父寒浞曾经一样的神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护她周全,但我保证我会不惜牺牲自己保护她,在我死之前,都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此时一个身着黑衣身量不足的小厮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的头发在头顶上梳了一个髻子,用竹簪子簪了起来,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一眼看见莺儿这个样子,感到特别的心痛,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颠沛流离之苦,远离家乡和亲人,不由得满眼含泪。
莺儿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走了进来,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庶母,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了一眼寒漪,又看了一眼莺儿,拉过两个孩子的手,此时我也顾不得自己的手长成什么样子了,“寒漪,公主这几日受了很多的苦,你路上不仅要保护他的安全,还要安抚她的情绪,你知道吗?”
寒漪坚定的看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消失在那个洞里,我浑身脱力的靠在寒浞身上,“他们这一去会好好的吧?”
“明日他们从我府里出发,莺儿混在里面不会被发现的,你就放心吧!”
此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在我头顶响起,我一抬头,居然是黄莺。
黄莺落地变成一个黄衣少女,高兴的拉着我的手,“姐姐,我从涂山回来了,你父亲答应跟我们结盟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
她一吐舌头,看着寒浞,我看到寒浞正在冲她使眼色,原来他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公主刚走,你去追上他们,好好保护公主。”寒浞严厉的对他发号施令,没想到黄莺真的很听话,一转身化为小鸟,朝寒府的方向飞去。
寒浞一揽我的肩膀,“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你不觉得莺儿突然变得很沉默,很冷清了吗?”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无端端的变成这样,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哎!”寒浞拉着我回到屋内坐下,也叹了口气,“人总是要经历什么才会长大,如果我当初不是被伯明国赶出来,也不会那么快就成熟起来,我看她那样子倒好,变得稳重高贵,有些公主的派头了。”
“哎,这孩子,先是被母亲抛弃,一个人孤单单的在那个冰冷的充满阴谋的王宫长大,好不容易我能照顾她几天了,却又被他父亲当做一个棋子一样出卖,可那边好歹是她姑母家,如果能够嫁过去也料定不会太差,可这中间又无端端生出杀戮,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呀,就是爱多想,生在这个乱世,谁又能躲得过,她是王室子孙,自然受的经的看的历的要比普通孩童多得多,也不枉从小锦衣玉食般的长大。”他拍拍我的手,“王室子孙都是这么一步步长大过来的,习惯了就好了。”
我默默的盯着他,习惯了吗?他难道也是从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吗?怪不得他对这些事情一直都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只知道从中取得自己的利益,却丝毫不同情任何人,这就是王室这就是政治吗?
“人类就是这样的吗?”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反复翻腾,难道师父让我下山历练,就是让我来经受这些的吗?
“就是这样,你要做人,就得习惯人类的一切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