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答应我,一直陪着他好吗?”她突然拉着我的衣襟,我站住了,“他一生孤冷薄情,做事有时难免极端,其实最是情真,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此生恐怕也不会再有其他钟爱之人了,他需要一个人爱他知他的人陪在身边,我走了,就只剩姐姐了,如果姐姐也离开了他,就真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说的我何尝不知,多少次寒浞从梦中哭着惊醒,如果没有人在他身边安慰,那漫漫长夜,真的要他独自与梦魇相伴吗?
“妹妹放心!”她放开了我的衣襟,我却没有动,“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孩子们?”
“有姐姐在,妹妹放心的,只是这几年我看着浇儿渐渐大了,却对公主动了心,愿妹妹帮忙物色个好的,断了他这份心思才是。”
我心中一惊,到底是亲生母亲,虽然不是时常在身边,却观察如此入微,我只当寒浇跟女岐青梅竹马,姐姐出嫁有些舍不得说些疯话,没想到他如今人大心大,倒是被他母亲一眼看破了。
“我会留心的,你放心吧!”我头也不回的出来房门,却迎头撞上了守在门边的寒浞。
他没有说话,便走进了姜蠡的房间,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出来,也不让人进去,直到第二天晚间,寒浇和寒戏匆匆进入房间,须臾便传出了哭声,我知道,这一代女中豪杰就这么走了。
在姜蠡的葬礼上,寒浞一直没有说话,我不敢问他是否知道姜蠡真正的死因,因为我答应了姜蠡要保守这么秘密。
“倾城,谢谢你!”他拉着我手,站在姜蠡的墓碑之前。
“谢我什么?”这是一个帝王建制的墓地,虽然姜蠡的死来得很突然只是草草的埋葬,可是毕竟她在病床上盘桓了几个月,也足够修出一个有点规模的墓地了。
“谢谢你同意以王妃之礼将她下葬。”他静静的看着这块墓地,将来也是他归葬的地方,我突然有些羡慕姜蠡,寒浞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而那个时候,我却又变得前途未卜。
“我挺羡慕她的,终其一生,她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死后还有人为她哭泣,最终你们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天长地久。”
寒浞突然伸出手来搂着我的肩头,我突然感觉,其实长生不老未必就那么好,能跟自己爱的人长生固然可喜,可是你要亲眼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最终归于安静,而自己却永远都找不到那么一刻,这种感觉会延续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我突然感觉很可怕,仿佛女娲娘娘给我的,并不是恩赐,而是一个诅咒,可是人类为什么还要苦苦去追求那些东西呢。
“如今我就只剩下你了,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寒浞的要求我没有办法拒绝,我也不想拒绝,离开他,我又能去哪里。
寒浞这一段时间都神情恍惚的,我看着心中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为他排解,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身边默默的陪着,他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照样的每日上朝下朝,带着人巡视海堤。
这一日寒浇要回到封地去了,他倒也没露出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催促寒浇尽快的招兵买马,我问他寒浇也才十七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能放心吗?
他却古怪的朝我笑笑,我这才想起,他夺过后羿的江山不也才二十出头。
“如今孩子大了,你也该歇歇了吧。”我看着他依旧年轻的容颜,却写满了焦虑,不由得又心疼了起来。
他今天似乎精神特别的好,拉着我坐在他的腿上,“这些杂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和浇儿戏儿做了,我们俩就可以安心,现在有他们俩兄弟守着两处重镇,只怕姒相也不敢再有什么异动了,我们也就可以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难道你还要打仗?”
“以前是他们打我,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就要反过来去打他们了,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他看着仿佛我有些莫名其妙一样。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我也不好反驳,只呆呆的坐着,他却走过来一把抱起了我,“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什么?”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王子来镇守将来越来越多的土地,还不是正事吗?”他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悲哀,我不能成胎,难道他不记得了吗?
寒浞的心愿没有达成,我催促他去找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始终不愿,说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还做这些干嘛,我想想也是,浇儿和戏儿都大了,也是该给他们张罗婚事的时候了,寒浞却笑我瞎*心,两个大男人各守一方,在这种事情上还会亏待自己不成,只怕他早就儿孙满堂,只是两个小子没有时间带回来而已。
经过几年的休整,伯明国的兵力比以前更加强大。寒浞再次调集军队,与姒相展开第二次决战。他仍命寒浇率主力部队攻打诸侯斟灌氏,斟灌氏首领姒开甲率军迎敌,中了寒浇的埋伏,伏兵四起,将夏军四面包围,姒开甲率将士拼死突围,最后全部战死。寒军攻占了夏都斟灌,大肆屠杀城中百姓。幸存者皆被捆索为奴。
第二年,寒浇乘胜进军攻打斟寻氏。斟寻氏首领姒木丁闻姒开甲战死,正欲兴兵为其报仇,如今得知寒军又来进犯他的领地,大怒,立刻率军迎战。双方乘船在潍河(今山东潍坊境内)上展开了一场激战。当时的潍河水深流急,水面宽阔,适宜水战。姒木丁的军队多数不懂水性,只能在船上与敌人厮杀。寒浇利用夏军这一弱点,派出了数十名水手潜入水下,凿穿了姒木丁的战船。夏军见战船漏水十分惊慌,寒军乘机攻杀,夏军大部落水淹死,幸存者亦被杀死。姒木丁也在混战中被寒军所杀。斟寻氏灭亡,其国土全部被寒国占领,其民大部分沦为奴隶。
又过了一年,寒浞灭掉了斟灌氏和斟寻氏两大诸侯,除去了夏王朝的左膀右臂。紧接着便兵分三路围攻夏都帝丘。夏王姒相率城中军民拼死抵抗,终因势单力薄,挡不住寒军的强大攻势。寒军攻破帝丘,残酷地屠杀城中军民和夏后氏大臣,夏王姒相及族人皆被寒军杀死,宫室内外血流成河。
而我在女岐和寒漪的陪同下,再一次踏进了这个曾经让我断肠的地方。
此时的斟寻一片的混乱,四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我还没什么,女岐却是一闻到那个味道就作呕,寒漪有些紧张的扶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拉过她的手一搭脉,不由得笑了,“你小子要做爸爸了!快带着她去王宫里边吧,找个御医好好将养着。”
“那庶母,你呢?”寒漪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这里兵荒马乱,我带着绮儿就这么走在大街上只怕不太妥。
“我的功夫你们谁能比得上,”我冲他嫣然一笑,“我想去看看女娲庙,看过了就去找你们,你们去吧!”
看着他们一些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绮儿突然开口了,“娘娘为什么不先去见大王,却要去女娲庙?”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唯独在那里可以保有自己的灵力,后来我想通了,那红色的女娲像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想要先去看看,这一旦回了宫,就随时有很多人,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和绮儿两个人走进了那座荒废的神庙,一抬头便见到了摆在大殿正中的女娲神像。那尊红色的女娲神像已经褪色,但里面流动的一丝血红也依旧清晰可见,这尊神像倒是预示着什么,我一直没有弄懂,或许除了赐予我所失去的灵力还会有其他的作用吧。或者纯狐的灵力就是从这里来的,所以我才能从这里吸收灵力。
我虔诚的在她面前拜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再呆呆的望了一会,便抬腿要往后院走去,这里是我在这座城里生活的最最安稳的地方,我最想念的也是那一畦荷塘。
我还没走到神庙,却听到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娘娘——”绮儿挺身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回头去追寻声音的来历,却看到神庙的角落里一个蜷缩着一个满身泥污的女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你是谁?”我有些警惕起来,可是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害,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也许又是一个战争中的受害者吧。
“他们在追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丈夫已经死了,我要为他保留唯一的血脉!”她痛苦的看着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原来她不是怀揣着什么东西,而是怀孕了。
我突然决定要保护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她突然心生怜悯,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无法生养,所以对一切母性的动物都充满了敬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