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婵娟被人拖着向后躲避,差点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马夫也猛勒马缰,生生将马车逼停下来。
“怎么回事?”车厢里面的人沉声问,似乎被这一下弄得跌打,没好气地探出头来问道:“大晚上的,怎么还乱闯?”
正说着,他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为首之人身上,顿时一呆。
回过神来,顾重楼笑了笑。
“原来是杜班主,杜班主大晚上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拦我的马车,莫非是因为白日里本王的话,杜班主莫要心急,本王一向言出必行,一定会给班主一个交代的。”
杜婵娟见是顾重楼,连忙低下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恭顺模样:“无意冒犯,冲撞了瑾王殿下,只是戏班里一个幼、童跑了出来,如今不见了踪影,我心下着急,才赶紧带人追出来。”
“哦,原来如此吗?不知杜班主要寻得人生的什么模样,或许本王瞧见也说不定?”
“无知稚子,没什么好奇特的,只是晚间打骂身上带着伤,不知瑾王殿下看见了吗?”
“身上带伤的人?”顾重楼好奇地问:“带伤的小孩子还能跑这么远,杜班主的戏班当真是藏龙卧虎。”
“瑾王殿下过奖了,不知可否瞧见?”
“这棵实在抱歉,本王刚才一直都在车厢里。”顾重楼拍了车夫一下:“你呢,看见杜班主要的人了吗?”
车夫摇头。
见此,杜婵娟微微蹙起眉峰。
明明是一路追过来的,不应该没有看见才是,除非……
杜婵娟又看向懒散地斜倚在车厢内的顾重楼,多问一句:“不知瑾王殿下这么晚了,是要去什么地方?”
顾重楼目光犀利看着她:“杜班主对本王这么上心,连行程都要亲自过问。本王不过是刚在中书令大人家喝了酒,回家准备睡觉了,明日里还要去看杜班主唱戏呢。”
他身上果真是一阵酒味,又见他言行不端,杜婵娟心生厌烦,浅浅一笑:“那就不打扰瑾王殿下了,请回吧。”
“好啊,明日本王就去看杜班主,到时可要给本王留个好位置啊。”
“一定。”
见那人确实已经没了踪影,杜婵娟心中烦忧更甚,怕是东西已经暴露,得赶紧回去转移,不敢多有耽搁,向顾重楼俯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顾重楼眼看着杜婵娟走远没了踪影,才缩回车厢内,放下厚厚的帘帐,吩咐车夫:“快走。”
瑾王的马车相当豪华,里面非常宽阔,若是刚才杜婵娟执意往里面看,就会看到车厢内有一瓶打散的酒壶,再靠里面还有一个人,蜷缩成一团,已经是意识昏迷。正是刚才杜婵娟苦寻不得的林雪见。
马车缓缓行驶,顾重楼上前抱住林雪见,看她背后的伤口鲜血淋漓,叹了口气说道:“这般莽撞,当年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都和你说了让你不要去,这么不听话,真应该将你关起来。”
林雪见若是清醒,听见这样的话肯定是不甘心要狠狠骂回去的,但是现在她只能虚弱的在顾重楼怀里低声喊痛。
镇远侯府是回不去了,若是让人看见林雪见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大晚上被顾重楼送回去,肯定是要说闲话的,虽说她不在乎,但是顾重楼怎么能够允许旁人多说她一句闲话,思虑之下,还是让车夫带着他们去了顾重楼在京城的另一处宅子。
这地方仆役倒是不缺,就是没有大夫,顾重楼只能亲自上手。
林雪见已经昏昏沉沉醒了过来,见是顾重楼在自己身边忙活,连忙伸手尽力将他推远些:“不要你帮我,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顾重楼没想到林雪见这个时候还会考虑这种事情,轻声安慰:“没事,现在你可以不把我当成男人,我也不把你当女人,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仅此而已,放心,本王正人君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其实若是一直晕着还好,现在醒过来更是觉得后背疼得厉害。
顾重楼见她一直忍着辛苦,说:“你若是疼,就喊出来。不要忍着。”
林雪见现在是连喊得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低声哼哼。
不多时顾重楼就帮她剪开衣服,准备拔箭,他递给林雪见一块手帕说:“咬住,我先在要拔箭了,记住你要保持清醒,不能睡。”
只有清醒着,因为疼痛而挣扎,这个人才意味着活着。
林雪见点点头。顾重楼也不多废话,伸手点穴,一手按住她伤口一手拔箭,姿势到时看上去够专业流畅。
这杜婵娟用的箭阴毒,还生着倒刺,不过往上拔了半寸,林雪见已经疼的几乎要将那手帕咬碎。
顾重楼也是急的满头大汗,手中微微一松,倒是林雪见,知道这事不能迟疑,对他说:“动手,不要迟疑,不然我就活活疼死了。”
顾重楼狠了狠心:“好,你忍住。”
他手起发力,一气呵成,已将林雪见肩上的黑羽箭连根拔起。
林雪见发出一声哀嚎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她倒不是晕了,只是那一声太废力气,到后面已经发不出什么动静。
顾重楼冷静下来,利落地帮林雪见处理伤口,细心包扎好。
他拿着帕子帮林雪见擦拭背上血迹的时候,看见了她后背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左肩一直蔓延下去,到了腰间,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旧伤。
“你,你在干什么?”
一个男子对着自己赤裸的背看,饶是林雪见也有些不舒坦。
顾重楼如梦惊醒,给林雪见盖上了被子,细心避开她的伤口。但还是避免不了好奇,问她:“你身上的伤是怎来的?”
“你说哪一道?”
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顾重楼这么一问,林雪见还真不知道他问得是哪个,毕竟时间太久,有些连自己也忘了。
“肩膀上的?”
“当年押送粮草,敌军偷袭,我带的人少,后背无防范,就受了这么一刀,看着吓人,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就是好长时间都只能趴着睡。”
她说的这般轻描淡写,落在别人耳中听来却是胆战心惊。
该是怎么样的遭遇,才能让她对这些都表现的风轻云淡。
顾重楼心中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你倒是也挺不容易的。”
“那是自然,十万将士,有谁容易的,相比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兵将,我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