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芸所在的柜台由于和那李柔柔所在的地方相隔不远,所以,这自然而然地,她可以将此时李柔柔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的确很温柔,她吃豆腐老的时候,时而表情泛着微光,时而又暗淡无色。安安静静下来,倒也可以让人心生安定的感觉。
只可惜,再如此,她终究还是进了那烟花柳巷,即使她出淤泥而不染,但到底还是会遭人话柄,遭人唾弃,在那个年代,一个人不好的出生,就代表了她此生悲剧的命运。
林若芸不知道李柔柔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但现在,她看到的她,却是美好的。
想来,能被七王爷赏识的女子,一定不同于其它人吧,想来,七王爷若不是因为因为她,也不会被老夫人关着闭门思过吧。
一想起七王爷,林若芸的眉头突然紧锁,她在想,姐姐的失踪,会不会与他有干系呢?
算了,多想无意,等我赚足了银子,我一定会查出姐姐失踪的原因,还有,如果此事真的与你有关,那么,我林若芸就算是加上此生性命,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只是,出门在外,行事处处需要银子,我林若芸虽然初来乍到,但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小姐,咱们走吧….你看,天都黑了!”李柔柔放下瓷勺,从袖中掏出一条白色绣有兰草的手绢,擦了下嘴巴,没说话,倒是她身旁的那个丫头先说话了。
待她将手绢收回袖中,又站起身来,这才说道:“付了银子陪我到街上走一会儿,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
“可是小姐,要是香…..”
“什么香,既然出来了,那就我说了算…..”话到这里,李柔柔再无言,信步离开。而那丫头,只好将银子给了林若芸,待得她将林若芸找回的碎银收回去,却发现,她家小姐,早没人影了。
急得她又是一路小跑,一路好找。
林若芸将银子锁在柜台里以后,便出了吧台,直接叫上小春子,回家。
虽然她对于那个叫李柔柔的充满好奇,可是,她可不想把自己给累死,要知道,今天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开张第一天,她可是累得要死。
现在腰酸背痛且不说,而且,她肚子也饿了,她可不想这样下去活活饿死,于是,关于李柔柔之事,正所谓,她现在认识她了,以后要找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天香楼不是好进的地儿,你没有银子,而且你又是个女人,你说,你这么去天香楼找一个姑娘,别人会怎么看你,当然,这些林若芸现在都不曾想到。
她想到的是,既然咱们现在在一条街上,那么以后,就好说了。
夜晚的浮华街虽然没有白天那么热闹,但也是花灯满街。
李柔柔的步子很轻盈,一路上,她都想着女儿家才有的心事。“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了!”一见到李柔柔,那丫头的神色瞬间明媚。
“我又没躲着藏着,至于吗?…”
“不是,那个,那个……”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现在不回去,香妈妈又着急了,今天是花灯节,我知道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年一次才有的花灯节从小到大我是一次也没参加过,你不要说在天香楼办过,是的,我承认,可是,外面的毕竟和自家的不一样嘛,我也是…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那也成,你现在,就可以,走……”
“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别那么多废话,放心好了,我只玩儿一小会儿就好,绝对不会连累到你被香妈妈打…..”
“小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相信我,香妈妈那里,我来对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陪着我,咱们,好好玩儿玩….”话到这里,李柔柔已经将一个蝴蝶面具带到了头上。“怎么样,好看吗?”一脸的兴奋模样。
“小姐….”(那丫头本来没有名字,五岁时被爹爹卖入青楼,原被香妈妈自个儿带着,后来因为七岁的李柔柔喜欢,就给了她,做她的贴身丫鬟,又因李柔柔生平最爱兰草,她说,她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兰草,会一直陪着她,于是就给她取名坠兰。)坠兰刚唤出一声,没想到就被李柔柔用一张刺猬面具套住。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希望香妈妈不要怪罪小姐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也开始融入这个花灯满街的浮华街了。
“小姐,你看,那边人好多哦,不然咱们到那边去玩会儿吧!”放下心头的石头后,坠兰总算是也开始兴奋了。
“刚刚自个儿还说要回去,怎么,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在我面前,还装正经,装斯文,那些,还不是从你小姐我那里学去的…..”李柔柔走在后面,坠兰因为等不急,早先她一步,去了前方热闹的地方。李柔柔这才低低损了她几句。
坠兰所站的地方,正是才子佳人们猜灯迷的地方,虽然不识得对方长像,但从穿着上来看,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或者小姐。
筹备花灯迷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至于叫什么名儿,不知道,只知道每一届的浮华街花灯展都是由他主办。
当然,猜灯迷也是由他领导。
现在,当他看到身前形形色色地面具男女,想着,今年不同于往年的宣传方式,确实给他的花灯展增添了不少人气,就会高兴地点点头,略表欣慰。
当烟火瞬间点燃天幕,猜谜活动也正式开始了。李柔柔与坠兰完全沉浸在才子与佳人们的猜谜活动当中,虽然这样的活动在天香楼每年都会举办,但到底,外面的总比自家的新鲜。
李柔柔没有后悔今晚来过,在她以后的人生当中,每每当她回忆起今天,她都会说,这一天,是她今生姻缘开始的地方,因为她,遇到了此生当中,最爱的人。
虽然后来的命运不尽人意,但也是这些美好的片段,支持着她走完一生。
“哇,小姐,早知道这猜灯迷如此有趣,我先前就得多跟着你学点,现在….”话到这里,她摇摇头,瘪瘪嘴:“我是没戏了…”
“早知道早知道,要早知道,我还会被香妈妈管制吗?”李柔柔摇摇头,突然之间有些伤感。
“小姐,怎么了?”
“没事,咱们继续…..”
继续观看,做为一个路人,她们只有观看的份,李柔柔不想被人识破自己青楼的身份,所以,她现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的笑,他们流利地疑问解答。
虽然只是个路人,但她,还是那样的意犹未尽,仿佛至身于其中,她也是那里的一份子。
突然,一辆马车不受控制地向人群驶来,车上的男人大声叫道;“都让让,让让….”
一个路人退到一边,擦了擦被马车碾过浇了一身的泥灰,骂道:“什么人啊,不知道今天是花灯节吗?真是……”
“少爷,别说了,奴才认得他,他是咱浮华街首富白仁美的儿子白无双…..”一个长像矮小又有些丑陋的小厮说道。
就在人们对那白无双指指点点的时,李柔柔却还是不知,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梦境当中,当坠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的白无双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嘴角突然向上一扯,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有叫嚣的,今晚又有好戏看了,也有人露出可惜的神态,因为李柔柔的穿着与别人不一样,他们猜测着,她一定会是一名富家的小姐吧。
千钧一发,当真的千钧一发。就在马车即将从李柔柔身上碾过去的时候,白无双飞起来了,他的目标,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没有任何防备的李柔柔身上。
他带着她从地面飞起,蓝色的锦衣与李柔柔的白衣交织在一起,地面上是,不变的烟灰色。
轻轻落下来,一个带着面具,一个轮廓分明,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
直到坠兰跑过来,说了声:“小姐,你没事吧。”李柔柔方才从白无双怀里起身。
对着坠兰说了声:“我没事。”
“小姐,没事就好。”知道李柔柔没事后,坠兰一时气不过,就将白无双堵在身前,厉声道:“喂,大少爷,你知不知道,你那样赶马车会出事的,还好你急时救了我家小姐,如果她有事,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哇哇,像厉鬼一样缠着你。”
李柔柔噗嗤一笑,没有多话,只是在心里想,当初自己将坠兰留在身边,果真还是留对了,她还真是,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她没有听进去白无双和坠兰说了什么,反正从她的余光中她能感觉白无双在一个劲儿地向她道歉。
顿了顿,李柔柔拉过坠兰来,说道:“好了,晚了,咱们也该回了吧。”
坠兰一听小姐要回去,当下也是没拒绝,就想着,这样也好,免得等下又出个什么乱子,到时候,就不好和香妈妈交代了。
而李柔柔则想的是,虽然在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喜欢上你,可是,我的身份,要我对你保持距离,如果可以,相信不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时的我,不再以李柔柔的身份。
白无双只急着赶路,在看着李柔柔走后,也是马不停蹄又上了马车,策马飞奔。
这场景,被路过时的林若芸看见了,当时,她和小春子关上了铺子门后,便走在回张圆圆家的途中,哪知,半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车声。
她退到一旁,与路人一样,正好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她有好好观察那个李柔柔,她看到她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她知道,那是个不一般的笑容,她说不清,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李柔柔对那个人,不讨厌。
白无双的确长得很美,不是那种狐媚,邪魅,而是纯正地带点脱俗的仙气的感觉,当时林若芸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心里也是“咯噔”一响,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子,不能用帅气形容,只能用神仙字眼代替。
突然,风有些大,折得道旁的小树,折的折,残的残。林若芸看了看天气,知道有一场雨就要袭来,于是和小春子加快了往张圆圆家赶的步伐。
不过,那场雨,在他二人速度加快的同时,也是猛得就落下了。
没办法,不想被雨淋湿衣服的林若芸,只好找了就近的一家屋檐,就此躲避着那场突发的大雨。
而就在她到了屋檐下面,将抱在头上的双手放下来时,她发现,她的身旁,多了一个男人,她见过他,他就是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