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玖曜握着拳头，缓缓的抬起脖颈，她不会，他的亲亲，不会把他当成妖怪。
“实验体13号，你猜你的女人醒来看到你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别说是你了，连我都有些期待了……”
——
卿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贫瘠的土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刺球，只有她站立的那一个小角落里没有。
不远处的刺球上盘踞着一个蛇群，蛇群堆积在一起蠕动，全是黑糊糊的东西，视觉的刺激太大，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腿上凉悠悠的，往下一瞧，居然是一条小蛇顺着她的小腿在往上爬。
她惊叫着，努力晃动小腿甩掉它，它却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小蛇被甩到刺球上，扎了个对穿。
而当卿钦把视线放到对面时，忍不住一口酸水往上涌。
那些盘踞的蛇群在吃食一个活人！
不适感太强烈，她看到了那个人的一条腿腿在剧烈的抖动，内脏涂抹了一地。
她想要移开眼，却怎么都活动不了僵直的脖子，她努力的闭上眼睛，可那些画面却自动在脑子里浮现。
特别的邪门。
她闭上眼睛后就睁不开了，脑子里血腥的画面越来越多，像是被挤压的图片一直乱窜。
天光被挤掉，世界陷入浓稠的昏暗里，所有的光点都是那些血腥的图片。
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面容，虽然上面附庸着血痂，眼睛掉了一只，但是那张脸却是她非常熟悉的。
因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强烈的惊惧袭来，她好像怎么躲也躲不掉。
那些蛇群突然又变成了人，大大小小的蛇，变成了不同年龄段的人，而这些人，似乎都是卓玖曜，只不过是他不同时期的面容。
她喊了一声阿曜，那些人全部都开始对着她狰狞的笑了起来。
“阿曜，你怎么了？”
“不，你不是阿曜。”
卿钦很快就明确了。
她转身朝着后面跑，但是四面八方都是黑糊糊的一团，根本看不清路，她闭上眼睛朝着前面冲过去。
耳边像是有玻璃被打碎了一般，哗啦啦的响声出来，玻璃折射的彩光胡乱的飞舞，霓虹被昏暗裹挟其中，世界静止了一短瞬，之后又是嘈杂的嗡鸣声。
就仿若是一张被泼了墨的纸，墨水还在往下滴，纸的中间却被烧出了一个洞，不规则的缺口橘红色的火舌吐出来，来势汹汹。
卿钦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被关在一个像是狗笼子的笼子里，他蜷缩着瘦弱的肢体，空间太狭窄了，他蹲在里面，无法活泛肢体。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全是贪婪的欲望，手指抓在漆黑的竖铁杆，他的左手不知道怎么弄的小指扭曲的歪着，应该是被折断了。
小男孩的前方，有几条黑犬正在进食，窄小的一个石槽，里面放着饲料和生肉。
那些黑犬几乎是抢食，狗咬住另一条狗的尾巴往后拖，狗咬住另一条狗的耳朵，两只狗相互撕咬起来。
这些黑犬不知道被饿了多久，为了那一口吃的，互相撕咬，一些被拖下去，一些又上前。
弱肉蚕食。
小男孩应该也是被饿昏了，他金色的眸子里全是凶狠和贪欲，他双手抓住两根铁竖杆，死死的朝着两边拉扯。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可以真的把比卿钦手腕还粗的铁杆给拉扯变形。
恶毒尖锐的狗叫，以及那小男孩痛苦压抑的低吼，卿钦想要过去帮那个男孩，可是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啊——”小男孩终于拉出了一个可供自己身体出去的间隙。
他几乎是冲向了那个食槽，但是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腿部的血液不循环，他一个不稳，直直的摔到地上，脸在地面上被磨蹭出血丝。
他也不管，直接趴在地上，朝着前面爬。
食槽的各个方向都挤满了黑犬，他妄图挤进去，咬住他的狗，被他死死的掐住扔到一边。
但是黑犬太多了，他爬进去，也不管那些狗咬住他怎么撕扯，他死死的用手攀住食槽的边缘，把头埋进去，和它们一起狼吞虎咽。
他就像它们的同类一样。
卿钦滚烫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刺啦——是布料碎开的声音，小男孩后背的衣物被撕开一个大裂口，露出和他这个年纪并不想符合的精壮后背。
而那后腰上是一排金色的鳞片。
鳞片。
卿钦的眸子突然收缩，那才是阿曜，童年时期的阿曜。
刚才那些各个年龄段的卓玖曜似乎是为了让她认出而刻意的相似。
但只有现在这个，给她一种他本来的熟悉感。
“阿曜，快过来。”
“阿曜。”
卿钦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是小阿曜根本听不见，他就这么挤在黑犬里，像是一条没有尊严和脾性的狗。
她脸上的泪珠簌簌的往下掉，将睫毛都打湿了。
她试图冲破自己身上的束缚跑过去，可是怎么也动不了。
她看着小阿曜和那些黑犬互相撕咬，黑犬悲鸣般的呜咽声里又掺杂着小阿曜痛苦的闷哼，血腥味越来越重，他的脸上也被咬得坑坑洼洼。
厚重浓烈的悲戚压在卿钦身上，她捂着嘴，嚎啕大哭。
“他本就是野兽，你不该喜欢他的。”
“他凭什么得到你的爱？”
“他就是一条没有思想、没有人性的野狗罢了。”
“你看，他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似乎在诱哄着她。
“不是的，阿曜是人。”
“他不是野兽，更不是什么畜生。”
“阿曜是人。”
卿钦大声的斥驳，阿曜不是野兽，那只是人在特殊的环境里会有不同的选择。一个小孩，为了活着罢了。
他不是什么野兽。
可当她每斥驳一声，脑子里的疼痛就加倍，好像每一条神经都开始纠缠起来，然后互相折磨。
“不要妄图否定了。”
“我就是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像他这样的的畜生，根本不配拥有爱，特别是你的爱。”
“他应该被关在笼子里的，那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