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谁来了?”
一进到家,看到多了个些儿童玩具,奶粉、礼品和酒,陈峰就感觉到家里来人了,而且一定不是他爸妈。
理由很简单,这些礼品明摆着是有求于人,才会花这么多功夫和心思挑选的。
可是他不在家,谁会来家里拜访?
他心中思索万千,有些狐疑,但却没表露在脸上。
沈曼青说:“哦,是二姐和二姐夫来了。”
“呵!”
陈峰一下笑了,真不愧是他记忆中的亲二嫂,这着急火燎攀关系的劲头,二十多年就没变过。
虽然陈峰没多说什么,但沈曼青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冷漠与不爽,像是犯错了般,低三下四的对他说:“二姐那天来了带了好多礼物,不仅是给你的,还有给我和衣衣的,吃的用的穿的玩的,花了二姐和二姐夫两口子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而且二姐也说了很多话,说自己以前不懂事啊,忘了对家里人好了,以后一定会吸取教训。”
“二姐还亲自给我道歉了呢!”
“不仅如此,二姐还回去看了爹娘,托了她婆家的关系,给爹娘在县医院找了个医生,好好检查了一下身体……爹娘可开心了呢……”
“……”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陈美娇是她二姐一样。
最后,她见陈峰没有表露出不爽的表情,胆子也大了一点,就笑着说:“你看,二姐都做了这么多了,也是想改过了,要不……你就原谅她了吧?”
“原谅?”
陈峰笑了,重复一遍。
“是啊,二姐真的知错了,我能感受到的。”她很认真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想以此来缓和陈峰和陈美娇的关系。
你能感受到个屁!
看她那一脸热忱的样子,陈峰真想破口大骂,可转念一想,她从头到尾这么卖力帮二姐说话,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姐弟俩的关系变好吗?
虽然有点蠢,但心思和出发点都是好的。
想了想,他冷笑一声,摇摇头,说:“鳄鱼的眼泪,这个典故你听过没?”
“没。”
沈曼青摇摇头,她就中专学历,哪听过这个西方典故。
“在西方的谚语中,鳄鱼在吃人之前会流下虚伪的眼泪,其实鳄鱼根本就不是伤心,而是在润滑自己的眼睛。而这句话诞生以后呢,就被人用来形容某人惺惺作态,假慈悲,就跟秃驴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从信徒的手中接过钱财是一样的虚伪。”
陈峰耐心的解释着。
“可二姐……”
沈曼青不信,还在替陈美娇说话。
不得不说,陈美娇的本事还真是不错,姑嫂之间的关系本来已经坏到,就差一刀从背后捅死对方的地步,竟然能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把沈曼青忽悠成了她的忠实拥趸。
这份嘴皮子功夫,不用来搞传销,简直是在糟蹋天赋。
他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声,直接打断沈曼青的话,说:“行,你觉得二姐是个好人,那我问你,你就没发现二姐送来的这些东西,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
沈曼青不解的问。
陈峰叹口气,拿起桌上的一个玩具,说:“这个玩具,你看到没,缺了一角,还有点裂纹。光看这些裂纹,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玩具绝对不是新的。也就是说,二姐把自家孩子玩剩下的玩具,当新的礼物送给你。”
“啊?真的吗?”
沈曼青大吃一惊,仔细看看,发现还真是这样,可她还不死心,继续说:“这也没什么啊,勤俭持家嘛!”
“嘴硬!”
陈峰无奈摇摇头,又指着一袋奶粉,说:“那你再看这袋奶粉。”
“这奶粉有什么问题啊。”沈曼青不解。
陈峰指着包装袋上的一行小字,说:“来来来,你不是中专毕业吗?我来考考你,这字怎么念?”
“‘中老年人高钙奶粉’?这……有什么问题?”
沈曼青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问。
陈峰翻个白眼,循循善诱,说:“那我问你,二姐的公公是干啥的?”
“一小的校长啊。”沈曼青说。
“对啊,这还不明显吗?”
“明显什么?”
“啪!”
陈峰一拍额头,苦笑连连,怪不得我家老婆肤白貌美大长腿,居然还嫁给了当年一无是处的混子陈峰,合着这美貌是用智商换的。
嗯,天道至公。
他感叹一句,不再兜圈子,说:“二姐的公公是一小的校长,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说平时求他办事儿的人多不?”
“应该很多吧?”
沈曼青不确信的说。
“不是应该,是一定!”
陈峰笃定的说,“可是求人办事,能空手去?那顺带提两瓶酒,弄点奶粉,营养品之类的东西,是不是很合理?
“嗯,合理……哦,我懂了!你是说,二姐提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给二姐公公的,二姐又提来送给我们做人情?”沈曼青瞬间恍然大悟。
陈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万幸,我老婆还是留了点智商的。
随后,他嗤笑着说:“呵,所以二姐说什么花了好几个月工资的事儿,完全不值得信。再说,就算她花了好几个月工资,那目的也是很明确——不就看我把大姐弄到泸州了,眼红了呗。”
“嗯,二姐确实说大姐运气好……”
沈曼青低下头,略显愧疚的说着。
“呵,偷奸耍滑的人,总将别人的善良和努力,归咎于运气,将自己的悲惨,也归咎于命运的不公,却不曾想过她曾经种下的是什么‘恶因’。”
陈峰嗤笑一声,言语中颇为不屑,又提醒着:“曼青啊,我知道你善良,但你要记住,你的善良不应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你不是在帮她,是在滋长她这种不劳而获的心理。”
“万一哪天得不到,或者说,不满足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她就会忘记你之前对她所有的好,从而怨恨你,指责你,甚至背后捅你一刀!”
“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
被陈峰这么说教一番,虽然不像以前动不动对她大吼,沈曼青的俏脸还是一片煞白,身子忍不住颤抖着,畏惧的情绪在心间无限放大。
陈峰看了,心中暗暗叹口气,他知道,有些伤,是需要用一辈子修补的。
想着,他走到沈曼青旁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感受着他的温柔,她这才好一点。
“好啦,我不是想骂你的,只是怕你太善良了,被别人骗了。”
陈峰温声细语安慰着,她情绪慢慢好转,又忽然说:“不说这些糟心的烂事儿了,有这时间,还是考虑点大事。”
“什么大事?”
“你就不觉得,衣衣一个人太孤单了吗?”
“嗯?”
沈曼青狐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所以啊,要不,咱给衣衣生个弟弟?”
陈峰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呼气,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触电般,传遍全身,那只怪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不……不要!大坏蛋!”
她奋力挣脱开,逃也似的离开。
“不要弟弟,妹妹也行啊……哎!又失败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峰无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