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的脸顿时就黑了，这小老弟还没挨过社会主义的打啊，当着我的面骂我？！
可现在也不好发作，只能紧随其后。
陈为民见乔治忽然发火，尤其是边走边骂，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追了出去，拽着陈峰的胳膊，说：“老弟，老弟，这是什么情况啊，里根先生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陈峰一脸苦涩的说：“陈厂长啊，不怪我老板生气啊，实在是您的要价太离谱了，一堆卖不出去的破布，您竟然敢卖我老板25一套，您这是把我老板当成傻子了啊……虽然我老板的钱……嗯，你也懂得，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为民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以为人家的钱见不了光，又是个老美就好糊弄了。
他连连道歉，说：“那也别急走啊，这价格不满意，咱们可以再谈啊，20一套，18……好好好，这肯定也不是您的心理价位，15！15一套！这已经是我们的成本价了！再低就赔钱了！好好，14！好吧，您说个数！”
陈峰低声说：“停下，5块钱一套！”
乔治很听话的站住，然后伸出五根手指头。
陈为民脸都黑了，他想过价格低，但没想到这么低。
那些牛仔服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五块钱连一件牛仔裤都的成本都不够，更别说一套了。
他连连摇头，说：“不不不，太低了，再加点。”
于是，新一轮的讨价还价开始了。
一个诚心想要，一个诚心想卖，虽然期间拉锯不少，但最终以每套10元的价格成交。这个真是亏本大甩卖，要不是那批牛仔服装实在卖不出去，陈为民是死活不肯同意的。
然而陈为民远远低估了资本主义的邪恶。
在谈完价格后，陈峰又表示这些服装需要进行加工，而国营厂必须要无偿为他们进行改样加工。
陈为民顿时急眼了，亏本卖就算了，你还要我再搭人工？
陈为民死活不同意，可没想到那个可恶的陈峰却一脸无所谓的说：“陈厂长，您要记住，我们是来帮助您的，但这个帮助不是无条件的！所以，请您摆清楚您的态度！而且请您记住，国内不止有您一家服装厂！”
陈为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便宜都被你占了，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特娘的不要脸！
还帮我的？
你特娘就是来薅社会主义羊毛的！
可有一点陈峰没说错，一旦他们选择了别的厂，他这些牛仔服只能放在仓库里吃亏、被虫咬，然后变成废布料。
虽然亏的不是他的钱，可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要是因为这个被干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能挽回点就挽回点吧，再找人运作一下，说不准我还能落个奖励。
于是，陈为民只能咬着牙同意了这个无理要求。
末了，陈为民又充满期待的说：“不知道乔治先生到时候是不是用美金支付？”
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亏钱，也是大功劳一件。
所以陈为民很期待。
陈峰一翻白眼，外汇储备这么紧张，老子上哪儿给你偷美金？
陈峰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们所遵循的原则是在哪个国家，就使用哪个国家的货币支付！”
陈为民的期待瞬间落空。
可陈峰却说：“陈厂长，您的友情，我的老板和他的家族都会记得的，尤其向您这样慷慨而大方的人，我的老板一定会在家族会议上，向家族负责人说的！”
陈为民的眼睛顿时一亮，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国营厂厂长的名字，有一天还能进入那种大人物的耳朵，祖坟冒青烟啊！
顿了顿，陈为民又说：“那定金就先……”
“定金？你这是在侮辱我老板！”不等他说完，陈峰就直接打断，傲然道：“陈厂长，你要记住一点，我老板不是想要你的货，而是要你的货，来解决你的问题。”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陈为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半晌，陈为民才说：“那行吧，就不要定金了。”
陈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合同，陈为民一看，合同还真正规，居然还是打印出来的，而且还是中英文双份。不愧是老外啊，做事儿就是一板一眼。
尤其是看到后面还有个违约金，要十倍赔偿被违约的一方，陈为民越发满意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批货不管怎么样，乔治都得收下，否则就得赔偿一千万。
没二话，陈为民直接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
“建民哥，今天收入怎么样？”
夜市，张建民的小摊外面围了不少人，这新型的游戏内容，吸引了无数想捞一笔的年轻人上去博一把，反正一把才一块钱，中了就是十倍。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华国正处于一个巨大的转弯掉头过程中，人们的思维在保守与开放中间，来回震荡，对于金钱的渴望，也达到了巅峰。
所有人都想成为万元户，所有人都想一夜暴富。
这给这种骗局，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张建民从一把零散的票子里，数出四百块，一脸不舍的递给陈峰，打了个哈哈，说：“还行。”
实际上不只是还行，简直是要发财。
张建民手底下有一帮没事干的混混，全都被他发动起来了，占据了各个热闹的地方，有些实在没地方摆，干脆找个路口。
这一天下来，差不多十个小摊位，一天赚的竟然有两千多。
他给手下的小弟们分三成，自己拿七成，这就有1500的保底日收入，给陈峰分四百，也有一千一二，可以说是赚大发了。
要不然以他的贪婪，才不会给陈峰一毛钱。
不过他还是抱怨着：“你小子不诚实，说一天有五六百，哪特么有那么多？最多也就三百一个摊儿。”
真特么一天五六百，我让给你？
想吃屁呢。
陈峰心中不屑的想着，嘴上打着哈哈忽悠着：“安阳市就这么大，你弄十个摊儿，肯定分流了啊。行了，建民哥，我还有事儿，今天就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成。”
张建民也没心思跟他废话，摆摆手，示意他走吧。
陈峰笑呵呵的离开了。
在他走后，张建民身边凑过来几个人，问：“建民哥，你真打算让那小子一直抽我们的钱啊？”
“是啊，他什么也没干，一天就拿四百，咱们这帮兄弟一天累死累活，也就三四十块，凭啥啊。”
“……”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叫着，表达着对陈峰的不满，却从未想过，要不是陈峰有办法，他们一毛钱都弄不到。
听着小弟们的不满，张建民心里也越发不满，是啊，一天就两千多的收入，他啥也不干，就保底拿走两成的收入？
可一想到陈峰还有层出不穷的想法，张建民想将陈峰甩到一边的想法又只能暂时停下来，半晌才说：“算了，等有一天把他手里那些玩意儿都哄过来，咱再让他把吃了我们的，全都吐出来。”
一群人这才作罢。
随后，张建民又说：“大宝，你去盯着他每天都干什么。”
“是。”
有个大傻个应着。
陈峰还不知道张建民的小动作，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这点小钱，他还真没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