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明日不误事,徐经和唐伯虎睡的很早,毕竟那是进京赶考,决定自己后半生身家性命的事情,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经过这三日恩师特有的教导方式,两人又觉得眼前的路更宽了一些,从里面的试题之中,貌似找到了一些共有的地方,而每一届的科举,那些优秀答卷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或者是惯用的答题技巧。
两人总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些平时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如今重新拾了起来,自然是觉得豁然开朗。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负责照顾两人饮食起居的侍女给两人更衣洗漱以后,徐经就提议去拜别益王,至于恩师,一定也已经在为出发做准备了吧。
毕竟是要给自己的儿子送行,益王也是起了个早,千叮咛万嘱咐,给朱厚泽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行囊,又往里边塞了整整十万两银票,才安了心。
两人已经见到了朱祐槟,显得有些拘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都在等着朱厚泽洗漱完毕。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动静,让人去屋内一看,世子殿下还在与周公之女谈人生呢,张包壮着胆子将朱厚泽叫醒:“殿下,殿下,您不是说了今日要陪二人进京考试吗?王爷和您的学生已经收拾好再等您了,您看还要不要……”
听了这话,朱厚泽也是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是因为自己睡过头了耽误了行程,影响到了两人的发挥,那可真就罪过了。
匆匆准备好以后,朱厚泽就夺门而出,看着早已经等待着自己的众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父王,儿走了啊,您不必担心,倒是您,要注意身体啊!另外您以后想要出去玩,就去白玉楼吧,那有儿一半的产业,老妈妈会每个月准时把银子送来。”
信息量有些大,虽然不知道这个好儿子是怎么把白玉楼一般的股份弄到手的,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朱祐槟还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了看自己的两个门生,朱厚泽又背着手开口道:“你等还是太浮躁了一些,将功名看的太重了,不可取,不可取啊!”
“作为本世子的学生,莫非连一个高中的信心都没有吗?起那么早做甚?临阵磨枪,养精蓄锐,蓄势待发,这才是正道哩!”
听着朱厚泽的话,唐伯虎和徐经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嘴里直呼恩师教诲的是。
通过刚刚的交谈,朱祐槟已经知道两人的来历了,本以为他们是被迫才屈尊于自己这个逆子之下,谁料如今的这般恭顺模样,明摆着是心悦诚服,心里不由得对自己这个突然转了性的儿子高看了几眼。
在众人的相送下,带着张包和两个徒弟,加上一个车夫,朱厚泽一行人就上了路。
除了包里的十万两银票和路上吃的食物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行囊,尽管大明朝没有藩王世子不得随意离开封地的规定,但低调一些总是没错的。
这也是朱厚泽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建昌府那个土旮瘩,就像是第一次飞出笼子的鸟,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热忱和好奇。
只可惜大考在即,容不得耽搁,自己也想早日领略领略京师风采,一行人只能日夜兼程地朝着京城方向赶去,加上有益王府的大旗在,一路上也没人敢刻意阻拦,出了建昌府乘舟北上,又在天津卫落脚换马,经过十一日的奔波劳碌,总算是到了大明帝国如今的行政中心:京城。
一路以来的相处,早就让几人变得亦师亦友了,再加上朱厚泽时不时蹦出几句金句,更是让几人对其充满了敬畏。
看到朱厚泽有些震惊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徐经指着前方开口笑道:“恩师,前方那就是左安门,从这儿进去就能够到达京师外城了,那才叫真正的天子脚下呢!”
两世为人,眼前的建筑虽然没有前世的高大繁华,但透过那古老巍峨的城墙,朱厚泽从中总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
家乡建昌府的城墙和眼前的这个大家伙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茅房!
这还只是京师的外城,就已经如此震撼人心,那里面的内城和皇城,又会是何等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
一种震撼灵魂的敬畏开始在朱厚泽的心中肆意生长,可一想到自己的亲叔叔可是当今天子,自己又有两世为人的见识,加上兜里的十万两银子,纵使是你京城藏龙卧虎,那又如何!
对着徐经点了点头,一群人继续打马往前走去,到了左安门外就被顺天府的差役给拦了下来。
“不知几位公子从何而来,还请将户帖出示一下。”
看着几人虽然衣着光鲜,但连仪仗和行囊都没有,尤其是其中的一名男子,一看就是一副商贾出身的模样,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胆小怕事,又是外乡人不敢惹是生非,自然也就成了众差役眼中的肥羊。
懒得惹是生非,张包取出了几人的户帖递了过去,可这群差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这些户帖仅仅是随意看了几眼唐伯虎的,心里也是有了计量,既然是南直隶的人,那就不用有丝毫的顾虑了,将东西重新还给了张包,心里思索着要怎样从几人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既然要进京城,那还得搜身才是,免得让宵小混了进去,给京师安危埋下了隐患。”
说罢几人就开始在张包身上摸摸索索,又是唐伯虎,徐经,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朱厚泽身上。
“好了,几位可以进城了。”
这群差役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满脸堆笑只因为朱厚泽腰间的玉佩已经被其给顺了去。
“既然可以进城了,那我的玉佩你打算什么时候归还于我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顺天府的官役,还会拿你的东西不成,你如此乱语,将我顺天府放在何处?又将朝廷威严放在何处!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等也只能让官府来处理了!”
此人话音刚落,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就围了过来,徐经等人见状,也是立马护在了朱厚泽的身前。
“兄弟们,你们好好看看,这枚玉佩,是不是我王凯文的传家之物!”
这种坑害外乡人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通常事成以后大家都会平分利润,自然不会有人唱反调。
听着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说这就是那人的传家之物,唐伯虎差点没气得骂出来,要不是有朱厚泽节制,恐怕张包又要开始发起冲锋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传家之物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材质,又是从何而来!”朱厚泽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这东西叫做亮玉双佩,乃是我家祖上自东晋时期传下来的,你小子莫非是想讹我不成?”
差役也笑了,不怕你小子不吭声,就怕你小子忍气吞声,毕竟只有把事情闹大一些,也才能多吃一些嘛。
“没眼力的狗东西,这玩意儿叫做双鱼珠壁,乃是先帝所赐,你如此拿在手在,要是摔坏了,就不怕被抄家灭族吗?”
一听这小子说得有板有眼的,在场众人都笑了,就这玩意还先帝所赐,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尽管嘴上这么说,但王凯文还是将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了一些。
尽管自己不识货,单凭这东西的手感和材质来说,就一定不是便宜货,要是真的摔了,岂不是让人心疼。
“放肆!天子脚下,你居然敢如此诽谤先帝,诋毁官府,你究竟是何居心!我怀疑你与白莲教有关,来人,将他们拿下,交由顺天府彻查以后再做决断!”
就在张包要亮明身份的时候,一名武官骑着马来到了众人的跟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成何体统,立即给我散了!休要令人笑话!”
当初唐伯虎和徐经两人遭遇大劫就是因为太过高调的原因,况且自太宗以后,大明朝对于宗室的态度就有些含糊不清,所以不到必要时候,朱厚泽也不打算打出益王府的大旗,免得节外生枝。
如今看到有人来给自己解围,朱厚泽也是对此人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看来这京城里的官员,其次是有好人的。
“大人,卑职觉得此人与近日在京城里活动的白莲教有关,为了以防万一,才把兄弟们叫了过来,也是图个心安嘛。”
对于这些家伙的小伎俩,温成江身为顺天府的治中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平日里这些小家伙也会给自己一些孝敬,自己也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一群外乡人,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只是对于什么白莲教,温成江也觉得过分了些,人家锦衣卫都对此束手无策,你一个无品无价的检校,又能够看出个什么名堂?
刚要开口训斥一番,却是看到了王凯文手里的玉佩,温成江可是识货人,一眼就看出了此物的珍贵,心里的贪婪也是被诱发了出来。
再打量一下几人的装束,觉得并不是什么巨贾豪绅之家,也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与白莲教有关,陛下可是发话了,务必要严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那你们就公事公办吧,若是查错了,完事以后记得给人家赔不是!”
得了上头的吩咐,众差役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一把夺过了张包手中的行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来。
结果用力一扯,包裹着的布袋撕裂开来,里头的东西也是尽数洒落,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剩下的全部是清一色的纸张。
没错,就是纸张,至少在大家的认知里,物以稀为贵,一次能够掉落这么多的,除了纸张又还能是什么呢?
但偏偏这玩意越看越熟悉,有人走过去捡起一张来,却是站在原地不会动弹了,其余人围了过去,看着那熟悉的字样和那自己敢往而不敢求的“壹仟两”,又仔细检查了加盖的印章,还真是贤庄发行的银票。
再看看满地都是这玩意,还有显得毫不紧张的四人,王凯文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温成江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异常,翻身下马过去一看,又有些难以置信地弯下腰捡了一把银票捏在手中,再重新审视了几人一番,就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寻常人谁会随身携带这么多的银票,本官怀疑京城里的白莲教就是有你们在暗中资助才敢如此猖狂!来人,给我统统拿下,直接送进大牢,本官要亲自审问!”
众人都知道这次是遇到大鱼了,单凭自己还真不敢对人家动手,可是温成江不同啊,这可是堂堂正五品的顺天府治中,有品级的官员,有他发了话,自己又还犹豫什么呢?到时候好处绝对不会少了的!
还不等众人动手,朱厚泽就趾高气扬地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温成江勾了勾手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草民有话对您说。”
见状温成江也笑了,原本还怕这群人大吵大闹,要是把事情传了出去,到手的银子至少要没了八成。
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此人想与自己耳语,必定是要求饶了。
温成江故作严肃,走到了朱厚泽跟前,把脸侧了过去,露出了耳朵。
只可惜,他没等到朱厚泽的求饶,看着此人摆好的姿势,送出来的侧脸,朱厚泽毫不犹豫地就是狠狠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温成江直接被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众差役立刻拔出刀来,随时准备对几人发起攻击,要是这几个人死了,那才叫省心呢。
“大胆!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名!”温成江红着眼大喝道,今日要是不让几人蜕层皮,自己以后还怎么在京城,在顺天府立足了。
“放肆,那你又可知道,侮辱太祖血脉,皇家宗室,天子之侄,益王之子又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咯,看看小爷我到底是谁!”
说罢朱厚泽就将自己的腰牌和户帖扔了过去,此人将信将疑地把东西捡了起来,越看越是颤抖,毫不犹豫地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喊道:“见过世子殿下!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请殿下恕罪啊!”
一听这架势,站着的众差役也是两腿发抖,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跪了下去,没过多久就全部整整齐齐地跪在了朱厚泽的面前。
朱厚泽叹息了一声,本想低调的京城之行,这下子算是全部毁了,想必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名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一举一动都有备受关注,实在是累啊!
看着跪在面前的众人,心里也是一阵怨恨,要是不从你们身上榨点油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姓朱了!
“本世子包里一共有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都是父王交给我的路费,自己给我捡起来清点完毕,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就进宫告御状!”
“我倒是要看看,这天底下,又谁敢贪没克扣我大明宗室的银两,看看这大明究竟姓什么,看看这天子脚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看看是不是谁都敢骑在我们宗室头上撒野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