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魏国公家在南京城的关系网络真不是盖的,无论是官面上的人脉还是地下关系,称其为一手遮天黑白通吃也不为过,徐鹏举的需求一出,顿时整个南京城都忙碌了起来,寻找着那位贵客的身影。
与此同时,城内的各家勋贵和官员,也都在默默地观望着此事。在大家看来,虽然这只是两个小辈之间的冲突,但背地里却是对刘瑾和魏国公二人实力的一个测评,只有看清了手中的牌,也才能安心的投下最重的注单,从中博取最大的利润。
“小公爷,找到了,那谈……小千岁,离开国公府后就去了南京内守备衙门,据说和南京内守备太监吴朝用相谈甚欢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徐家对谈志强的态度,甚至还以为小公爷在南京城内大张旗鼓寻找此人是为了报仇,但徐鹏举的贴身亲卫自然是知道此行的目的的,话到口中的谈志强也是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小千岁。
“他去找吴公公做什么?”徐鹏举有些慌了,在这南京城,吴朝用是他唯一怕的,也是唯一有资格让他怕的一个外姓人,就算是自己的大父,也要对吴朝用礼让三分。
“快,我们去守备府,现在就去!”
抬眼看了看天色,夕阳刚刚下滑,将空中仅存的几片云彩烧得通红,眼看着就要进入暮色,徐鹏举挥舞的马鞭愈发的快了。
南京城里不能骑马,那是对外人说的,我徐鹏举,别说是骑马,就是在南京城里养马,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南京内守备衙门坐落在南京城的北侧,象征着天子之奴近天子之向的寓意,实际上也是为了避开南边的水运枢纽,免得有朝一日出了事腹背受敌。
看着这一座严严实实的城中之城,徐鹏举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就是这一颗太祖锭在自家头上的钉子,限制了徐家多少大事,偏偏终其几代人都不能降之拔出,反而只能收买拉拢。
“我家小公爷,想要见一见吴朝用吴公公,以及里头的小千岁,还劳烦帮忙进去通报一声。”
徐鹏举的亲卫上前,对着门口的小太监和蔼可亲的“烦请”道,完了还不忘塞了两把碎银到其手中。如此一来那名小太监才笑逐言开的往里头跑去。
“老爷,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魏国公家的小公爷,想要见您和小千岁。”
一听正主来了,吴朝用也不敢擅自做主,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谈志强人等,让小千岁自己拿主意。
“你去,告诉徐鹏举,我睡了,明日再来吧。”
看着这位爷一脸淡然地信口开河,要将堂堂小公爷晾在门外,小太监就是满眼的小星星。没有谁比他们这群南京城里的原著民才知道,徐鹏举和魏国公这两个名字有多么的可怕。
恶人还需恶人磨,小太监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又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这次他可没傻乎乎的出了守备府的大门,而是站在墙上扯着嗓子对下面喊道:“小公爷!不好意思啊!小千岁已经睡了,您要是想见他,那就明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小太监就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脑袋收了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的红润,毕竟这种嘶吼小公爷的事,可不是谁都有胆量去做的,自己如此真男人,想必月娥会答应自己“对食”了吧。
看了看天色,这才几点就睡了,人家带孩子的奶娘都没你睡的早吧?最为可恨的是,一个小太监也敢站在城墙上对自己大喊大叫,实在是放肆!
“小公爷,这人实在是放肆,只要您发话,小的就将他从城墙上射下来,让他知道对您无礼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赶早咯。小的听说杨柳湾又来了一批新茶,刚好能给小公爷解解乏。”
看着这群狗腿子一脸的不正经,又想到谈志强的跋扈和大父的怒火冲天,徐鹏举不经地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开口道:“去什么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喝茶?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候着,小千岁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看到小公爷的严肃,大家都知道今天铁定是要在这里喂蚊子了,又揉了揉肚子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小公爷,要不小的去弄点吃的来,我们边吃边等?”
“我说了,老老实实在这等着!都给我把心思收起来!”
……
“你说什么,鹏举他带着人在南京内守备衙门门前就这样候着?东西也不吃规规矩矩的等?”
收到消息的魏国公有些心疼,毕竟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孙子啊,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却要风餐露宿一夜等别人,自己怎能不心疼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欣慰的有些老泪纵横,鹏举长大了,开始能够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了,像自己的祖祖辈辈那样,承担起自己肩上的担子,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谈志强收到消息的时候比魏国公还要惊讶,他没想到那样一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压根就没吃过苦的小公爷会在外面老老实实呆着等自己。
看了看天,这都快凌晨三点多了吧,小公爷装模作样也应该装够了,他脑袋上可还有自己留下的伤呢,怎么可能继续在外面傻乎乎地等。
结果小太监来报,徐鹏举还是在城外耐心的等着,除了他是坐在马上其余人站着以外,并没有丝毫的特权。
“带我出城!”
二人本就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如今来南京城也只是为了摆摆姿态再与魏国公家和解罢了,谈志强属实没想到徐鹏举会如此执着,程门立雪,不过如此吧。
守备府的大门被打开了,坐在马上的徐鹏举显得格外清醒,这一夜他想清楚了许多事情,这近二十年以来,自己的确都活在魏国公府的庇护之下,离开了“魏国公”这三个字,自己还不如路边的乞丐。
他也不再怪谈志强了,毕竟确实是自己不讲道理在先,还让人将他下狱三日,人家反击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技不如人胆量也不如人家才吃了亏,也怪不得谁。
现在小公爷只想规规矩矩将这件事了了,不要再给自己的家族带来麻烦,从大父对自己的态度不难看出,谈志强口中的“早日向朝廷准备请罪奏书”,绝非是无的放矢。
另外,如果能与这人交个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徐鹏举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意义不是一直生存在祖辈的庇护之下,而是利用祖辈提供的平台和资源打造自己的关系网络,以此来为家族服务,这才是魏国公继承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小公爷,劳烦了!志强已经在府上备好了热茶为你驱寒,请!”
两人对视一笑,露出了年轻人特有的快意恩仇,都看到了彼此身上的闪光点和对脾气的地方,再也不是先前的不共戴天了。
徐鹏举也不墨迹,娴熟的翻身下马,来到了谈志强的跟前,大方的伸出手去。
“小千岁,请!”
就这样,两个心性相近的少年并排往前同行而去,留下了一脸懵圈的狗腿子和小太监。看着主子都和解了,几人也是傻乎乎的看着对方笑了笑。
当夜,两人同床而眠,同桌相食,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又像是许久不见的知己,开始了一段不打不相识和一笑泯恩仇的佳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