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烟垂下去，一口浓雾打曲时嘴里挤出，他面目不清：“阿南。”
曲时：“你要想好，万一最后孟海棠洗脱嫌疑……”
“我清楚。”
眼下，蒋厅南起码还有选择权，他可以依仗手里的势力替秦阮洗脱罪名。
若是孟海棠洗脱嫌疑，那他就是真的设计秦阮的那个人。
他跟她的关系回天乏术。
孙凯丽送蒋厅南回到粤海，临近十点。
回程的路途中，他手机一直在震动作响。
顿了能有半分钟，孙凯丽开口：“蒋总，谢警官的电话要不要接？”
这个时候，谢南州找他能做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了然于胸。
谢南州声线冷胁，憎恶的口吻透过手机溢入耳中：“她人现在在医院，怀孕七周，你想好了再考虑要不要来见她，我也知道你跟曲时在谋算什么。”
周身一片宁静。
蒋厅南的唇抿得绯紧，下唇逐渐显现出白印。
他持久握着手机摁在耳际，阴冷的黑眸里透着锋锐的光。
口鼻间的呼吸窒住，心在顷刻间撕碎成无数片。
疼，疼得心脏快要停跳了。
“呕……”
喉咙口的一股干呕顺势袭来，蒋厅南猝不及防。
孙凯丽闻声扭头，看到人坐在后坐里，电话已经挂断了，他面目充血，太阳穴跟额间青筋突突发跳。
孙凯丽被吓了一跳：“蒋总，你没事吧？”
蒋厅南胸口要炸裂的疼，疼沿着胸腔蔓延至浑身，他肢体麻痹，感觉快呼吸不上来：“水，把……水给我。”
孙凯丽眼疾手快，在车厢里拧了瓶水。
他掌心黑褐色的药片和水一并吞入腹中。
蒋厅南脸上的红渐渐消退，勃起的青筋也逐而平复下去。
他双目沉沉压阖住，脖颈后仰靠在车座里，剧烈起伏的胸腔稍有平缓。
热汗顺着他两额鬓角丝丝坠入发缝。
孙凯丽接过那瓶只喝掉五分之一的水，担忧的问道：“蒋总，要不要去医院？”
蒋厅南的嘴皮愈发泛白，接近惨白色。
良久，两瓣翻动，他眸色间是空无的虚沉：“秦阮怀孕了。”
镜片反光，孙凯丽看不清蒋厅南眼底细致的神情：“那现在……”
“开车去医院。”
“秦小姐她……”
孙凯丽想说，秦阮未必肯见他。
事到如今，他跟她算是彻底揭开了一半的遮羞布，剩下一半只不过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证实这个事实。
但是迟早会被扯开的。
蒋厅南：“不管怎样，先见人再说。”
蒋厅南刚赶到，对面宋文音的车行驶进医院大门。
一辆深黑色的奥迪A8，车身油光锃亮。
孙凯丽没再往前开，再开就跟宋文音撞上了，她回眸看向后座的蒋厅南。
男人抿唇睁眼，如鹰的眼里裹胁着凝冷气。
宋文音窈窕身姿打那辆奥迪A8晃下车，她直奔而来，风衣的边角被风吹翻，见状孙凯丽落了车锁，鼻尖溢进清冷的香水味，宋文音上车拉门：“阿南，有事。”
蒋厅南眼都未抬，沉默无声。
他脸上就写着情绪不好。
宋文音：“怎么了？”
他没说，孙凯丽压下嘴角：“宋小姐，太太怀孕了。”
闻言，宋文音有半秒多的屏息，随后长呼了口气：“事情这么巧？”
蒋厅南有张优越过分的五官，可一旦沉下来，那种冷渗入骨髓。
他薄唇蠕开：“七周。”
“阿南，孟海棠跟江亚疏骗了咱们。”
宋文音视线抵着蒋厅南。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从他嘴里吐出的气息愈发的重，他右边嘴角轻抽发颤：“什么事？”
“你从一开始怀疑的人就错了，根本不是秦阮。”
重重的话打落进蒋厅南耳中，砸得他生疼。
他咬住唇的力度下压。
宋文音抿抿唇：“江亚疏跟孟海棠是一伙的，这两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秦阮背锅，让你跟所有人误认为害死况野的人是秦阮，咱们……一开始的方向错了。”
蒋厅南视线微垂，眼底晦暗。
他在想什么，车里的两个女人都清楚。
宋文音：“害死况野的人是季峥跟孟海棠。”
车内静到连呼吸都听不到。
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蒋厅南没有睚眦欲裂，亦没发狠愤怒，平静得仿佛什么没发生。
宋文音咬咬牙：“况野知道孟海棠劈腿季峥后去学校找她对峙，孟海棠不愿见，但碍于得罪不起，于是劝说秦阮去应付，秦阮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穿着她的衣服见了况野。”
“项链的事也是同样的招数。”
宋文音：“有视频为证，又有指证人，想要把这盆脏水扣在秦阮头上不难。”
当年那段视频警方找不到，被季峥私下解决掉了。
蒋厅南费了很大力才调查出来。
宋文音继而道：“况野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动车的人是季峥跟孟海棠，两人怕奸情被揭破，狠下杀手。”
“砰……”
一道巨响。
宋文音跟孙凯丽都被这声音吓一跳。
她屏住气息去看男人的脸。
蒋厅南掌心攥紧的火机由于捏得过紧，从他虎口处压了出去。
火机弹撞到车玻璃上，玻璃瞬间打成蛛丝网。
蒋厅南绝对不是那种愤怒会摔东西，骂人爆粗的性格，他的阴冷狠辣全都掩在沉默中爆发。
他音质压到极低：“查江亚疏现在人在哪。”
没等孙凯丽回应。
宋文音抢先一步：“刚出国，前天走的，通过咱们想要抓人很难。”
但想要警方抓人也不现实。
蒋厅南压了下胳膊，手探到车座底下去捡打火机，见状，孙凯丽眼疾手快的伸手帮忙：“蒋总，我来。”
车玻璃弹成蛛丝网，火机还是原样无损。
他接过去，点燃衔在嘴边的烟。
烟雾裹挟着热气一口一口蔓延车厢内。
宋文音看了看他，砸吧唇舌出声：“阿南，我听曲时说你娶秦阮是替况野报仇……”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蒋厅南半眯起眸眼，瞳孔中尽是刺伤人的冷意，叫人毛骨悚然。
相识十来年，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骇人的表情，分明不恼不怒，就是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