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忘记,他跟宋清波从小就是死对头。
后来他惊叹她的文采,翻译的那些原文,字里行间,都充满着灵气,即使她第一次写的那部都市言情小说,那么世俗的故事,偏偏就写出了另一种味道来,那些虐心的情节,曾让他抱着书几天几夜都合不上眼。
他是厉家四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因为一则故事,一段感情,而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有了思慕之情。
说出去都会让人笑掉大牙,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她,在慈善晚会那天,他远远看见她站在角落,肩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神情疏离,偏偏又跟宴会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他见过她的照片,小说出版时,她有给他一张寸照,寸照上的女孩子明眸皓齿,与此刻的她差距很大,因为她眼里有着一种历经所有的苍桑,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主动接近她,她对他的戒备与排斥,让他产生了想要征服她的心。
然而她就那样消失在他眼前,如午夜的灰姑娘,钟声一响就消失不见。
雪惜严肃地看着,“厉四少,你是天之骄子,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来逗我?我先走了。”
“小晴晴,好,我不说这些事情来困扰你。你知道你的小说改编成电视剧,赢得了许多读者的支持,现在我们想重新打造精装版,你回去写两个番外,加印之后,会召开签售会,到时你需要跟读者互动,为新书造势。”厉家琛变得很快,收敛了个人情绪,他现在只剩下公事公办。
雪惜瞅着他,“我并没有答应写新书?”
“这是加印的附加条件,你放心,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在原来的版税基础上,我们再加30%。”
雪惜迅速在心里拔起了小算盘,厉家琛看着她,“你现在的版税,几乎是出版界拿到最高的,你去别家,就很难再拿到这样高的版税了,你可以考虑一下,而且我们会跟你签白金作者合约,今后你的作品,我们都会优先出版。”
雪惜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她不得不说厉家琛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她实在没必要为了私人的原因拒绝这样的好机会,白金作者啊,这个可是所有作者梦寐以求的机会,她思虑了一番,咬牙道:“好,我跟你签。”
厉家琛已经准备好了合约,雪惜谨防他在合约里给她下套,她认真的阅读了一番,这才签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厉家琛向她伸出手去,雪惜犹豫了一下,伸手与他握了一下,想缩回手时,他却紧紧扣着不松手,雪惜羞恼地瞪着他,厉家琛说:“小晴晴,不管你是否接受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厉四少,对不起,我高攀不起。”雪惜直言拒绝,不能惹的烂桃花,她是绝对不能惹祸上身的。
厉家琛眼神一黯,雪惜用力收回手,她说:“我会尽快将番外交给你审核,再见。”
雪惜离开大厦,她坐进车里,想到厉家琛就是不会喷火的喷火龙,她就一阵头疼。
………………
雪惜的绯闻一夜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陈北来医院向池斯年报告事情的进展,池斯年慵懒的靠在床头,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夹,随手翻开,“没查到幕后指使的人是么?”
被他说中,陈北尴尬的低下头:“是,属下无能,对方做得太隐秘了,一时间还查不到……”
“对方来者不善,肯定从惜儿回国就盯着她,对方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追查到,收购那家报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池斯年在省城的公司,几乎与传媒有关,他开辟新天地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雪惜从事的工作。
她不愿意迁就他,那么就由他来迁就她吧。
“已经在着手办理了,不过收购时,宋家与厉家都插手进来,恐怕不易。”陈北惶恐道。
池斯年淡漠的目光睨向手里的文件夹,宋清波插手,他还能理解,但是厉家琛还不知死活的凑进来,就不怕一年365天都去相亲么?看来他对他还是太仁慈了。
“无论出价多高,都要从他们手里抢过来,钱不是问题。”他给老婆出气,拿报社开刀,杀鸡儆猴,让媒体再不敢轻易骚扰雪惜,宋清波与厉家琛凑的是什么热闹?
“是,Boss。”陈北连忙应道。
池斯年挥了挥手,“继续追查下去,一定要查到幕后指使者,对了,舒雅是不是快出狱了?”
“是,Boss,下个月22号。”
“派人监视她,我不希望再发生三年前那样的事。”池斯年冷声道,三年前他被掉虎离山,错失了去救雪惜的机会,让他报撼终生。
后来他看到雪惜留下的调查资料,才知道当年舒雅离开他的真相,才知道杨氏破产,原来都是舒少军所为,他没有姑息,立即让人仔细调查这件事,才得知了那个惊天的骗局。
再加上雪惜被绑架的种种疑点,他最终还是怀疑到舒雅身上,并且在死者阿豹身上找到舒雅给他的支票,舒雅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除了那张支票,池斯年再也找不到足以将她定罪的证据,最后以她协助舒少军犯欺诈罪,两罪并罚,最后也只得了三年刑期。
他亲手将舒少军与舒雅送进牢房,最后到底还是念在舒少军是雪惜的亲生父亲、舒雅是小吉他的亲生母亲的情份上,手段没有太过激烈。
三年多的牢狱之灾,他希望舒雅已经得到教训,出来后能够洗心革面,不再祸害雪惜。但是为防万一,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不能重蹈三年前的复辙。
“是,我马上去办。”陈北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池斯年转头看着窗外,深邃的目光落在即将到来的黄昏上。他突然想起什么,收回视线,落在安静了一天的手机上,他拿起手机,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输着,时而皱眉时而含笑,表情又呆又萌。
雪惜手机短信叮一声响起,她正在咬笔头,想着番外该写什么。她随手拿过来,点开短信,一条又长又肉麻的短信跃入眼底,雪惜看着落款上的爱你的老公,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这两天怎么总有人拿肉麻当有趣?
这是他的新招吗?
雪惜脑筋一转,忽然想到番外该写什么了,她放下手机,手指啪啪的在键盘上敲着,两个小时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着文档上满满几页的字,她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终于搞定了番外,她仿佛看到粉红色的钞票争先恐后地飞进她口袋里的情形,看来今晚要加餐庆祝了。
雪惜头发乱糟糟的从卧室里出来,微微跟兜兜正坐在客厅里,已经11月底了,天气冷得不像话,在室内还有空调,出去后雪惜完全受不住。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跟池斯年联系了,其实她挺记挂他的伤势,其实不是她记挂他的伤势,是兜兜记挂,每天都嚷着要给拔拔打电话,她都哄着她,说爸爸现在需要休息,她们不能吵她,兜兜这才听话了。
这期间宋清波给她打过电话,说宋衍生挺过了最艰难的一关,恢复得不错。
两人可聊的话题不多,电话两端,他们各自沉默,雪惜忽然就感伤起来,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却已经相顾无言了,原来最亲密的另一端,是最陌生的开始。
雪惜知道,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已经起了效,相爱过的人,不能成为朋友。或许30年后再见,他们能够一笑泯恩仇,但是现在,他们还太年轻,他的心也经不住她再三撩拔,所以放手,是最好的成全,哪怕她舍不得,她也不能再自私的将他占为己有。
那夜,雪惜失眠了,她靠在床头,偏头看着睡在身侧的兜兜,她想起他们的初识,想起她跟安小离调戏宋清波的情形,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竹海里接吻,他慌张的咬到了她的唇,她无措的磕到他的牙齿,然后两人笑闹成一团。
那样青涩的感情,如今回想起来,却有着浓浓的幸福,最单纯的恋人,彼此眼中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那样的青春,那样的动人,如今,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雪惜怅然若失,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她的第一个番外,是错过,第二个番外,是幸福。
那里面有太多是她的亲身体会,是她今时今日的心声。
雪惜走进客厅,兜兜正在跟池斯年煲电话粥,她可以阻止兜兜打电话给池斯年,却阻止不了池斯年将电话打进家里来。
爸爸控的小家伙,只要到那个时间,拔拔没来电话,情绪就特别焦躁,谁也哄不了。可见池斯年掳获人心的功力有多变态,简直跟吸星大法似的。
雪惜不禁感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以前宋清波也出差,但是兜兜不会这么黏他,几天没见到,也不会找。
现在池斯年一个电话,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接不到他的电话,她连觉也不睡,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微微明天就要离开了,兜兜明天也要去幼稚园了,雪惜说晚上去吃烤鸭,一来庆祝她的番外终于写出来了,二来给微微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