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兰愣了几秒,立刻转身疾步朝被砸倒的工人那里走去,路过莫建生身边的时候,却被一把抓住。
她疑惑,微微抬起下颚,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二十公分的男人。
只见莫建生把外套脱下来,强行披到孙晓兰的肩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回车上去坐着,那边场景有点令人难受。”
孙晓兰看了看稍远处那淌了一地的血,又对上霸气凌然的莫建生的双眸,他似乎在说,“必须回去,没得商量!”
孙晓兰叹了口气,顺从地转身,上了车。
莫建生这才迈开大长腿,快步走到被砸到的工人那里,蹲下,仔细检查着。
这里以前的那家残疾儿童福利院规模实在太小了,能容纳的数量也非常有限。莫建生请来许多专家多番考察,才决定修建成大型的儿童康复中心。
类似于小区形式,划分成很多个片区,每个片区专供某一残障类型的孩子治疗使用。最中间的几栋楼是综合区,孩子们可以在这里一起玩耍,上课,休息。
砸下来的花岗石就是正在修建的综合区第三楼的娱乐设施区,第三楼的工人不慎把花岗石滑落,砸到了正推着小推车搬运砖头的工人。
“哎,小伙子,你别看啊,太惨了,你会受不了的。”
施工队长指着莫建生说着,却被负责人惊讶之中带着恐慌的话给打断。
“莫、莫大总裁!”负责人慌张地说,“您、您怎么来了?”
莫大总裁?!
在场的人被负责人这么一说全都吓了一跳。
之前他们一直在赶任务,因为据说负责人的老大催得很紧,不然也不会在本该休息的是时候还要加班。再加上莫建生和孙晓兰本来就站得比较远,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们。
可是负责人这么一说,大家都很吃惊。
但有人反应得特别快,立刻喊了出来:“顺子啊,你死得好惨啊,脑浆子都砸出来了。你走了,你家里人怎么办,一家老小,还拖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他们该怎么活啊……”
这一声哭天抢地的也惊醒了在场的其他人,许多顺子以前的好友都纷纷加入了哭丧的行列。
莫建生伸手,叹了一下顺子的鼻息,冷峻地不带感情的但却很快速准确地说:“他还没死,你们别就哭喊了。这里打不到车,赶紧送到我的车上去,我送他去医院,还有救。”
听到这话,刚才在哭喊的人纷纷如梦初醒,连忙抬着顺子上了车。
孙晓兰坐在后座上,所以大家把顺子扔到了副驾驶座,猩红的血很快湿了莫建生整个车。
莫建生这次是说好的,特意跟孙晓兰两人出来玩的,所以别说司机,连莫俊明都没有带。
顺子被砸到的地方是背,估计内脏被伤到了,不死也得少半条命。虽然现在还有呼吸,但是也说不准,毕竟这里离市区的医院那么远,万一死在路上了呢?
莫建生一路飞驰,各种闯红灯,总算赶到了医院。
顺子这前脚刚被推进急救室,后脚他的家人就被告知赶到医院来了。
孙晓兰看着那一大家子老小,再联想到刚刚在工地上,那些工友的反应,发现莫建生是大老板,就感觉可以狠狠地敲诈一笔一样,根本没管顺子死活,直接哭丧。看他们的脸色,总感觉顺子的家人也不太好安抚的样子。
果然,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顺子至少要住半年医院治疗才有可能恢复到可以下地的水平,顺子的家人就按捺不住开始抓着莫建生的衣服推搡了。
“你是大老板对不对!”看起来是顺子老婆的模样的女人瞪着眼睛,披散着头发,死死地扯着莫建生的胳膊说,“我家顺子是工伤,工伤,你们必须赔,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怎么活啊!”
顺子的妈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喊:“唉哟哎,顺子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好好地在工地上干活,那么多的人,怎么偏偏就你一个人受伤了?”
顺子的两个孩子也在顺子老婆的授意下,大哭起来,嘴里直叫着“爸爸,爸爸……”
“那个……”孙晓兰实在看不下去了,莫俊明又没来,平时这种事,都是莫俊明代莫建生出面处理的,“你们不必这个样子……莫建生他并没有说不会负责顺子的各种费用和后续的治疗费用。”
顺子老婆和他的母亲一听有戏,立刻停住了哭泣,纷纷等待着孙晓兰会宣布就顺子的事故赔偿的“决定”。
可是孙晓兰的话却让他们失望了。
“哎哎——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还不算是莫氏集团的员工,没权利决定的。”
偷偷瞟了一眼莫建生,他不应该会是那种推卸责任的老板啊,而且以莫氏集团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的。
但是他现在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对外界的反应一无所知一般。
天哪,莫建生他倒是说句话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啊!虽然顺子的家人的反应是过激了一点,但是那都是因为顺子受伤了嘛,一是担心家人的安危,二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个家该何去何从啊!
“……”但是莫建生依旧在沉思,面无表情。
“咳咳……”孙晓兰干咳了两声,又冲着被她的咳嗽声吸引的顺子的家人尴尬地笑着。
“……”莫建生还是没有反应。
“喂,莫建生,你倒是说句话啊……”孙晓兰小声地凑近莫建生叫了一声。
“……”莫建生仍然沉思着。
孙晓兰瞪着眼睛,看着陷入自己的思想之中无法自拔的莫建生,狠下心,狠狠地在他的腰上揪了一下,疼得他立刻回过神来。
莫建生捂着被孙晓兰揪疼的地方奇怪地看着她,又在她眼神的指示下,终于看见了这一群为顺子哭丧的人。
“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莫建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莫建生,莫氏集团的现任总裁,你们放心,顺子后续的一切费用都由莫氏承担,另外他的工资照算,不必担心。”
有了莫建生的保证,所有人仿佛松了口气一样,只是顺子的老婆和母亲嚷嚷着要算多少钱才够数。
“二十万……不不不……三十万,这只是顺子的误工费!”顺子的老婆停着腰杆说着,顺子的母亲也跟着附和道。
“就赔偿金的问题,明天会有律师和会计一起过来清算,放心,该给的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莫建生的沉思根本不限于此,交代完之后又沉思起来。
孙晓兰尴尬地从顺子的家人笑了笑,把莫建生拖到一边,奇怪地问他:“喂,莫建生,你在想什么啊?以前怎么说你都会以安抚家人的情绪为先,怎么今天你压根没怎么理睬他们呢?”
莫建生终于像是想通什么,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
“家人?”莫建生眉毛一挑,冷哼一声,“是不是真的家人还不一定呢!”
孙晓兰一愣:“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是……”莫建生顿了顿,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说出谁的名字合适,“一个你很亲近的人出了事,差点死了。医生抢救完出来,你第一时间冲上去,是会询问能不能看一下那个人呢,还是要求他的老板赔偿呢?”
“当然是看一下那个人啦!”孙晓兰不假思索地说,忽然想起顺子的“家人们”的反应的确是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在乎和莫建生要求赔偿,“可是这也不能推断他们不是家人吧?最多说明顺子一家的思想有一点问题,怎么就能说不是真的家人这种荒谬的言论呢?太不可思议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花岗石板是用于室内的,怎么就会那么巧,从室外掉下去,砸中推着小推车的顺子了呢?”
莫建生的话引得孙晓兰又思考起来,但是她摇摇头:“巧合吧?谁那么不要命,为了索要赔偿金,专门制造个事故出来,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要钱呢?”莫建生勾着嘴角,眼睛看向五米开外的顺子的“家人”,冰冷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那不是更说不通了?不是为钱,谁那么不要命做这种事?”孙晓兰惊讶,完全不能接受莫建生的推论。
莫建生看着孙晓兰,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捧上她的左脸,大拇指自然而然地抚摸上了凹凸不平的泪痣,轻轻磨蹭着:“等着看吧,明天一早我们怕是赶不上已经定好了的飞机了。”
孙晓兰错愕,莫建生的意思是,这些人,其实是冲着阻碍他们去B市的红霞峰来的?
孙晓兰将信将疑,直觉告诉她,莫建生的判断没有错,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在短短的几分钟,莫建生对顺子一家人的判断,就从普通人变成了别有心计的人?
“不是,他们阻挠我们去红霞峰是为什么啊?”孙晓兰不解,皱着眉说,“难道是商业间谍?你的竞争对头来故意让你在红霞峰的项目上大亏一笔的?还是是红霞峰那边的负责人害怕你责罚他们,索性买通了这边的人,故意拖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