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青愣了愣，然后把姜琛赶了出去，一离开奉乾殿，姜琛就飞快地朝宫门的方向跑去。
瑞云本来要拦，却在洛青青阻止，她知道，姜琛要去看沈流朱。
给他一次机会，洛青青也想知道，沈流朱在知道一切之后的选择。
她看着宋闲，“沈流朱要见朕。”
可宋闲无动于衷：“那陛下看着我干什么？”
见着他明知故问，洛青青本来想再提醒他一次，下一秒却听宋闲说道：“陛下被困在大楚宫内，我知道。”
“你不是有那个咒语吗？”洛青青看向宋闲，撇了撇嘴，“一个时辰足够了。”
宋闲不予置否，口中轻轻念着口诀，衣带飘动，突然睁开眼睛一指，一道诏令就下到了洛青青的身上。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事不过三。”不然戚湘霖非找他算账不可。
洛青青不知，点点头，下了咒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备车赶往姜府。
果不其然，姜琛被沈流朱拒之在门外。洛青青赶到的时候，姜琛坐在门口，沮丧狼狈地抬头看着她：“我不是被赶出来的，只是流朱她说，她想先见见你。”
洛青青的内心突然生起一阵无端的悲悯，她发现姜琛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包裹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孩，瘪着嘴，难看就极了，也委屈极了。
姜琛是第一次做父亲，抱孩子的手艺并不娴熟，刚出生的孩子就像个又小又软的白团子，他唯恐摔了碰了，紧紧抱在怀里，孩子被抱的不舒服了，在他怀里挪来挪去，哭着发出抗议。
他没辙了，头疼地叹了口气，“你快进去吧，流朱她……等不了了。”
沈流朱疼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天边翻起一道鱼肚白的时候才结束了这场苦难。姜琛说，“是个女孩。”
怀里的婴孩渐渐停止了哭闹，姜琛低头看着女儿，声音都变轻了不少：“等她长大了，我要教她读书写字，养成一个大家闺秀……”
“教成沈流朱那样吗？”洛青青脱口而出。
提到沈流朱，姜琛愣了愣，没有说话。
洛青青抬眸看了看天，已经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瑰丽地铺满了姜家的整个大宅院，像是流朱对姜家苦心挽救之后的回天乏力，而其中，是不是又夹杂几分流朱的恨意呢？
洛青青不知道。
她轻轻走进屋内，看见沈流朱躺在床上，笑容苍白：“陛下来了啊。”
洛青青苦笑，她不明白，“沈流朱，你何必要这样？”
沈流朱比洛青青上回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上回肚子还高高隆起，现在瘦到骨头凸起，洛青青抓着她的手，居然被硌到生疼。
洛青青咬咬唇，她不讨厌沈流朱，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面前流逝，这其实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救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她突然想起姜琛还在外面抱着孩子，对沈流朱说道：“沈流朱，你不要死！你想想你的孩子，你如果走了，姜琛不会好好照顾她的！”
沈流朱愣了愣，她木头似地摇摇头：“她是姜琛的孩子，不是我的。照顾不照顾，我也……我也……我也管不着了。”
她这话并非犹豫，而是喘了好几口气。洛青青看着身边面容枯槁的妇人，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见到她时候的模样：沈流朱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官袍，不卑不亢地走进奉乾殿，神采飞扬。这些年姜家的琐事一点点榨干着她的身体，终于殷婠婠的出现，让沈流朱彻底崩溃。
——姜琛，他何德何能让一个亮如明月般的女子为他陨落？
洛青青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是沈流朱却说：“我本来……也是不喜欢姜琛的……我对他，只有姜家主托付过来的责任，还有……还有阿爹的遗愿，他叫我一定要回到京华，回来看看阿娘……”
沈流朱崩溃地痛哭起来：“可是他不知道，阿娘早死了啊。”
“陛下，陛下你知道吗？”沈流朱抬眸看向她，双手紧紧地抓住洛青青，“姜家主去世的时候，陛下派来的官兵前来，传令姜琛入宫，是我接待的。”
她什么时候派的官兵？洛青青有些奇怪，怎么沈流朱的记忆和殷婠婠一样，被篡改了，变成是她做出来的这一切？
“因为阿琛他……他躲在姜老爷的灵柩后面，他哭着告诉我，他怕……”
沈流朱以为自己护住了的是一只涉世未深的羔羊，实则是步步为营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