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门乃大楚先灵汇集之地,历朝皇子,读书前都要在此开智。
按照洛青青的话来说,这地方是拿来祭祖的。战争开始之前,皇帝都喜欢来朝天门,求先祖保佑大楚得胜班师。
洛青青身为荣宣女帝,自然也不能免俗,在朝天门前跳《出征舞》,合情合理。
而洛青青的计划就在于这里:进朝天门者,若是大楚的臣子,必须跪拜入见,孑堇也不能例外。
洛青青知道孑堇生性狂妄,要他跪在洛青青面前,放在平时,无异于是天方夜谭。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跪,宵与宁原本是大楚的百姓,又收到了绶封,没理由不跪。
不仅如此,洛青青还特意命人将南疆进献的大鼓搬了上来,欲在鼓上作舞。
既然孑堇有意让她难堪,洛青青想,她也不必和他讲情面了,此举就是在对孑堇赤裸裸地示威:你看不起我洛青青有如何?到头来我是大楚的女帝,南疆不管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要乖乖被自己踩在脚下。
孑堇,你又能奈我和?
第一次做这种挑衅的事情,说实话洛青青的心里有点发憷,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戚湘霖壮了壮胆子,心想着要是到时候孑堇被她气到场面失控,她就往戚湘霖身后躲。
戚湘霖虽然不喜欢她,但玉玺玉印啥的还在她手上,不可能放任不管。虽然洛青青是穿越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原主把玉玺和玉印这些玩意放到了哪里去。
果然,一到朝天门,听见跪拜入见的诏令时,孑堇的目光阴冷,仿佛要放出一支寒箭戳穿她的身体。
洛青青视而不见,不看孑堇,目光转向了宵与宁,“朕在朝天宫上等你们夫妇二人。”
宵与宁勉强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不知该不该点头,求助地看向戚湘霖。
令洛青青意外的是,戚湘霖这次居然对宵与宁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身走向洛青青,淡淡地说道:“我和你同去。”
戚湘霖对宵与宁的性子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洛青青有些惊讶,她打量着戚湘霖那双平淡如水的双眸,没有从里面察觉出一丝一毫的涟漪。
难道是因为刚刚孑堇以腰带之事侮辱墨白琯?洛青青思来想去,只能找到这一个靠谱点的答案,在心里默默地叹气,替身就是替身,一旦孑堇触及到了墨白琯这个底线,就连宵与宁都不管用了。
戚湘霖不知道,自己在洛青青心目中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负心人的形象。看着走在前头心神不定的洛青青,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事,这么入神?”
洛青青摇摇头,一双美丽的眼看着他,似乎还透露着些无奈。
戚湘霖叹了口气,向洛青青交代起了那条腰带的起源:“那条腰带……是大楚被天龙攻灭之前,皇嫂向南疆求援,所用来交换的信物。”
洛青青扬了扬眉,有些小小的惊讶。
大楚寒厉七年,天龙朝军队兵临大楚京华城下,大战一触即发。肃亲王戚湘霖在西都苦苦支撑着,彼时,每天都会有死伤的消息传入京华,一封封战报,传入的却是寒厉皇后墨白琯手上。
因为在大战开始之前,寒厉帝戚卿珏就已经带着边将军出逃到六安避难,唯有皇后墨白琯,甘愿留守在京华城与之共存亡。
虽然卷宗上有所记载,但每每听到这里,洛青青还是忍不住动容。
她皱了皱眉:“可是我记得,在大楚被灭国的那一段时间,南疆内部也是在进行夺嫡之争。”
太后求援的腰带,就算不送到在位的南疆王手中,也应该是最有希望夺嫡成功的南疆大王子孑荻手中,再怎么样,都不会落到孑堇手里。
戚湘霖叹了口气,双眸晦暗,继续说了下去。
留守在京华大楚宫的第十六天,宫内的梨树全开败了,朱红色的墙也被硝烟熏得瞧不出来颜色,戚湘霖在西都的血泊中抬起头,只能看到暗无边际的天空,疲惫的双眸还没来得及合上,就突然接到了大楚东面镇马关失守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戚湘霖猛然瞪大了双眼,镇马关失守,那不就意味着……
与此同时,又一封轻飘飘的军报送到了墨白琯的手中,冷冰冰的白纸黑字,没有一点温度的写道:镇马关失守,守关将领墨云和殉国,无人生还。
墨白琯怔怔地看着面前这白白的一张纸,眼睛空洞无神,她睁着眼,眼泪就直直地从眼眶中重重的往下掉。
因为驻守镇马关的,是墨家的子孙。墨白琯的阿翁、父亲、母亲,他们都回不来了。
她看着身边襁褓中尚在安睡的戚昭承,顾不上身为皇后的矜持,一咬牙,提笔下去,欲向南疆求援。
不日南疆遣使臣前来,向墨白琯前来索要示好的信物。
若是放在平常,南疆只能向大楚称臣,哪有资格和大楚并称友邦?但面对已经满目狼藉的京华城,墨白琯咬咬牙,答应了。
她身边只剩下一顶封后时戴的凤冠,光彩夺目,可南疆使臣却只向她索要了她腰上戴着的腰带。
看着南疆使臣离去的身影,墨白琯曾经满怀希望的期待过,等到最后,天龙的军队终于攻占了整个京华,她依旧没看到南疆发来的军队,只等到了南疆使臣再次前来,带给她一句轻飘飘却又十分荒诞的笑话。
“若要南疆发兵,除非太后和亲。”
“南疆王已经接受了太后和亲的请求,不日将过来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