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蓟县县衙之内。
蓟县县令张任,眯着眼睛看着殿下来人:“你便是那渔阳县尉暨?”
此前,这位自称来渔阳县尉的暨,拿着路引和腰牌,以有惊变之事,要求面见于他。
此人一身的县尉戎装,浑身带着伤势。
而后,来到这县衙之上,为他讲述了一个让他都心惊肉跳的消息。
原本从阳城、阳夏之地征发的近一千戍卒,因为误期而直接发动了叛乱。
杀死了一名上造,攻占了大泽乡。
而眼前的县尉暨,死里逃生所以前来这蓟县求援。
张任继任这蓟县县令数年以来,这绝对是他任上发生过最为恶劣和严重的事件。
一个处理不好,或许连他小命都保不住,不由得他不慎重。
一面命令集结蓟县县正卒,一面却是开始询问起了这县尉暨。
感受着张任那审视的目光,县尉“暨”“慌忙”的躬身下去,咬着牙是泣声道:“启禀大人,小人正是渔阳县尉暨。”
很明显,此人并不是什么县尉暨。
毕竟那位早在此前嬴政起事的时候,便是被直接干掉了。
此刻的县尉暨,不过是借着县尉的身份,前来蓟县的嬴政。
张任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满是淡漠的神色:“可有凭证?”
很明显。
张任能成为这蓟县的县令,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仅仅凭借着嬴政的一面之词,肯定不会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嬴政。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嬴政对于这一套完整的流程,其实比他更加的清楚。
毕竟对于大秦户籍管理制度,本身便是在此前的时候,由他和还是廷尉的李斯一起制定的。
作为绝对的政务狂魔,嬴政每天都要处理大大小小的国师,处理过的政务的竹简,加起来足足有数百斤。
所以,对于自己所制定的制度,对于里面的每一条、每一款嬴政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嬴政拱手:“这是小人的腰牌,这是路引,这是临行前我渔阳令所赐的调戍卒的虎符,还请大人过目。”
嬴政双手将三样足以证明他身份的证物呈了上去。
而张任也不含糊,一样接着一样的查看。
东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这玩意儿就是嬴政从那死鬼县尉的身上直接扒下来的。
无论是虎符、还是腰牌路引,都是原本属于县尉的东西。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名叫做张任的蓟县县令依旧是没有对嬴政放下警惕心。
那仿佛是刀子一样的目光,在嬴政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冷哼一声:“大胆盗寇,还敢冒充县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过!?还不快从实招来!?”
说完,大手一挥。
一旁的数个秦吏便要上前,做捉拿状。
嬴政哭丧着脸,依旧拱手:“大人明鉴,小人便是渔阳县尉暨啊!”
“大人不信,可遣人到渔阳县查探,若不属实,小人甘受刑罚啊!”
张任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嬴政的话而有丝毫的缓和,只是摆了摆手,原本要上前的几个秦吏们停下了脚步。
而后,又看了看路引,再抬头放在了嬴政的脸上,又是历喝道:“路引之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县尉暨,面圆无须,目眉狭长。”
“但如今,你如此瘦削,蓄满胡须,且眉目间无狭长之意。来回阳夏、阳城之地,不过月余,缘何有如此大的变化!?”
“还说你不是假冒,还不快快招来!?”
张任再次逼问,而这一次的语气,比之方才的的更加严厉。
一旁秦吏齐齐拔刀,那叫一个杀气腾腾。
而嬴政带着哭腔,依旧是哭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和上造,奉我渔阳令之命,一路从阳夏、阳城之地,护送征发渔阳的戍卒,千里之遥,并无什么好吃食,哪里能不消瘦呢?”
“一路忧心忡忡,事急繁忙,兼遇前番的暴雨和洪水,以至误期,哪里还有心思整理仪容,故而蓄起了胡须,至于大人所说的眉毛……”
随着嬴政一字一句的解释,听着那看起来十分合理的解释,张任这才是点了点头。
望向嬴政的目光,也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巧逢此时,有秦吏匆忙来报:“大人,此人所言属实,眼下却有一伙戍卒,占领了大泽乡!”
瞬间。
张任脸上的神色,终于是彻底的变了,就连声音都开始微微的有些颤抖:“竟然真是如此!?”
而这边。
嬴政连忙匍匐于地,朗声大呼道:“大人,小人岂敢拿如此之事欺瞒于大人!?”
“如今小人麾下戍卒叛乱,以我秦律已是必死。却徒不想连累大人,若大人能剿灭这些叛逆,居剿灭叛逆之功,方能无恙啊!”
仅仅是一句。
张任的脸色已经是异常的难看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嬴政所说的就是事实。
因为这群戍卒们,的确就是在他蓟县的地界上发生叛乱的。
而他这个蓟县县令自然是有罪的,轻则丢掉官位,贬为黔首。
重一点的话,那就该直接掉脑袋了。
不仅他倒霉,还连累着他的亲友们,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当下。
张任深呼一口气,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便是一摆手:“传令,留一百正卒,镇守县城。其余正卒,随着本令出城剿灭贼寇!”
话音刚落,这边的蓟县县丞连忙是跟着上前:“县令大人,只留一百正卒,若有贼来犯,则我蓟县有失,吾等……”
话还没说完。
张任冷哼一声:“我蓟县在本令治下,承平已久,除了那伙叛乱的戍卒哪里还来得其他贼寇?”
“你莫要胡言乱语,此番叛乱不剿,莫说是本令了,便是你县丞,也脱不了干系!”
说完。
县令张任还不忘招呼着嬴政,一同前往:“你且于本县说说,这大泽乡之处,叛乱的戍卒,到底是有多少人马?”
嬴政低头,连忙道:“原本这伙戍卒,只有九百余人,但攻占大泽乡后,又收编了许多三百多大泽乡青壮,所以……”
话音未落,张任本就是难看的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