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戚雪真气道，紫湮斋是当年紫林祖师在湮谷栖息之所，非常简单的一座石头搭建的小斋，相当于祖居，早已湮没在南麓山林之中，只是偶尔传承弟子会去拜祭一下。
听了这话，戚雪真飞身而出，说道：“你们太过分了，别忘了是谁带着你们来这里寻到这片世外桃源，难怪今日就你一个人在！”
柳少洲领着秀骊追了上去，可才出偏殿，就已经见不到戚雪真的衣角了，这速度真快。
没办法，刚准备展开搜神术，盖竖尼追了出来，往南而去，柳少洲于是跟着。
论轻功，盖竖尼很一般，柳少洲轻松跟上，行走约数里地，就听到整齐的号子声，声音极为震撼，起码得有数千人吧。
盖竖尼突然顿住，一脸虔诚的注视的远方，嘴里不知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秀骊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一起，也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族群和如此巨大的雕像。
男的均赤裸胸膛，外罩彩绘皮背心，捆上马鬃绑腿，腰系青铜饰带，此时有数千人正在拉扯碗口粗的绳索，而绳索另一头牵引着巨大的雕像。
女的都只是简单的麻袍罩衣，腰间只是简单系一个腰带，各色头发扎着马尾，在周边围成一圈，在加油、在祈祷、在欢呼。
柳少洲走到戚雪真身边：“要不要去阻止？”
戚雪真冷然：“不必了，已经拆了。”
从她的视线，柳少洲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斋堂，现在是一片石堆。
男性茱弗人的发辫被他们油坑里的动物脂肪抹得乌黑光亮，喊着茱弗语，话音在戚雪真耳中显得格外陌生而刺耳，随玉宫保护了好几百年的人，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这些人也太……”
戚雪真讪讪一笑：“没什么，当年三十万茱弗人被隋真人逼迫去修冰宫，人家只不过修自己的东西罢了。”
“你到想的挺开的。”
“师父就曾说过，冰宫建造就太过耗费劳民，所以才有溟天之劫，紫林祖师有师门之训，不得干涉湮谷之事，既然如此，也是天意，本以为是寨毁谷焚，寨是山寨的意思，事实上应该是斋。”戚雪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木质的殿堂，又瞧了瞧山谷平地的雕像。
原来这个湮谷实际上是三大片谷地，一片是最北边的牧场，南边还有两处谷地平原，宫殿是建在连接南边两处平地，一个L型的悬崖之上，一面朝南，一面朝东，柳少洲等人从北面而来，自然先看到面朝东方的石质宫殿，而此时此刻，他们来到面朝南边的木质宫殿之上，正对最南的谷地。
“伟大啊，以后在圣殿，就能看到耶神之像了。”盖竖尼不免赞叹：“本想着修到南处山之上，只是我等现在人手不够，修在紫湮斋刚刚好，按照隋真人的话，中轴线？哈哈哈！”
“愚蠢，那是三阴之地，紫林祖师在那里修的斋是镇住九个禁制的，你以为只是个斋堂嘛？”戚雪真很无语的看着盖竖尼。
盖竖尼毫无愧色：“那又如何，湮谷现在已有四千户，两万人，又有天马牧场、银甲之秘，困在这个谷地里，十三条道，封了九条，剩下的都是匹马难过的栈道、悬道，只要九条路一开，我们茱弗人也可以冲南杀北，当年“隋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难道不是我们茱弗人在前面冲杀？以后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满万不可敌”。
戚雪真眼神泛起了忧色，问道：“湮谷有这么多人？”
“哈哈，你不知道吧，我们还占据了不少谷地呢，若不是大颜、卡裴、千寻带走一些人，我们湮谷应该更加强大。”
柳少洲更是大怒，手中按刀，就想拔出给这个盖竖尼一刀，却被戚雪真的眼神阻止。
的确，此时杀了他无济于事。
盖竖尼还沉浸在某种辉煌的虚妄之中，远处的耶神像也几乎直立。
“伟大的耶神，竖立起来吧，来看看你的子民，照耀这东陆，我们会让这里的人匍匐在你的脚下，伏拜圣主！”
“雪真姑娘，你若是不愿意做圣主的侍姬，不如跟了我，茱弗八大长老，我排第二，以后竖尼家族必将明耀天下。”
戚雪真并没有理会此人，想起一些往事，当时她年纪还很小的往事，问道：“以前的大颜氏、千寻氏都是被你们逼走的吧。”
盖竖尼笑道：“他们不愿意侍奉耶神，不诛灭他们就算不错了。”说着眼神狠厉起来：“异教徒都得死！就好像小裴家一样。”
言语突然带着一股子血腥，似乎是表述方才自己的“求婚”被人无视的愤怒。
戚雪真表情突然凝固了，这个神情，让盖竖尼很满意，对着即将竖起来的耶神像一指，道：“你看到了么？雪真姑娘，当神像竖起来的时候，你答应成为我盖竖尼的妻子，迟早我会让你成为湮谷的女王，而绝不仅仅是圣女，第一家族本来也该是我竖尼家族的，多徕家族迟早也要顺从我。”
戚雪真一脸无视的神气，对柳少洲道：“你感觉到了？”
“嗯！”
“是什么？”
“骑兵！”
戚雪真一脸担忧的扫视群山，南边有好几处禁制山道，她似乎在分辨到底是哪一条，毕竟被禁制的九条道，她也从未走过，并不清楚道路情况，可龙形引导的警心已经告诉她，危险来临了。
“哪有什么骑兵，那肯定是天马牧场的天马在奔腾。”
柳少洲看出盖竖尼那双淡灰色眼瞳里闪着怒火，看着他屡屡被无视，柳少洲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盖竖尼知道戚雪真武艺高强，当年隋姬去到溟海，在雪地行走，连个脚印都没有，茱弗人视其为神灵，从而拜服在随玉宫之下，供其驱使，对中州武学的敬畏，已经深深刻在了后人的血脉里，只是溟天之劫后，这份敬畏才渐渐淡去，茱弗人甚至也开始修习，只是他们所学都是皮毛而已。
现在盖竖尼除了暗自生气，他不能做什么，于是就这么生着闷气，表情也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每一次对他自尊的伤害越见恶劣。
“你闭嘴！”戚雪真恨不得杀了他，虽然跟湮谷早已离心离德，毕竟有着渊源，戚雪真已经极力忍耐了，现在她才发现“冰心诀”也不能消弭怒火，更不能消弭某些人如同鹦鹉般的舌头。
柳少洲远处山林的群鸟，说道：“是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