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的时候柳少洲和申屠才准备返回,柳少洲说:“申屠叔叔,看清楚了,这些獩貘人也晓得巡逻了,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像这样的巡察应该是固定性的警戒,不会轻易改变!”
柳遁山曾经带柳少洲潜伏在这里,好几次。
“我们要怎么做!”
“看见那个草坡了吗,到时候我们伏在草坡顶部可以很早就看见他们的巡哨,我们挑几个箭手,要一次性解决他们,这些人有山哨,不能让他们吹,只要解决了这些巡哨,我们就能轻松上山。”
申屠叔咽了一口口水,问:“这个好说,只是卜固寨地势险要,我们又是仰攻,怕是很难呀。”
中州人虽然不是怂包,可真正的攻城拔寨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卜固寨,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你们到时在山道上趴着,等里面火光冲天,我会打开寨门,再杀进去就是了。”
“你一个人?”
“嗯,我爹演示过很多次了,给我一把匕首,我一个人可以上寨楼,解决哨兵,在寨楼上放火箭即可,只要桐油炸了,趁乱开启寨门,轻松的很。”
“我跟你一起吧。”
“也好,你给我压阵。”
“什么时候?”
“明天!我们下午动手,他们刚换班,现在天黑的快,他们定想不到。”
第二天是个阴天,立冬之后北风一日紧过一日,四野都已封冻了,柳少洲在裘衣里面穿上了缴获来的护胸的软甲:“这茱弗人的装备还真好。”
“你别说,还真是,不过再好也还是卑金人的软甲好。”申屠叔不免赞叹。
卑金人,南边沿海的城邦民族,海贸繁荣,若是想回中州,就一定要通过他们的海船。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柳少洲搓手缓解寒冷,确保自己的手指不会僵硬,再好的弓手,也挡不住天气的恶劣,柳少洲心思一动,在手上运气了“太虚真火”。
申屠叔骇然,说:“少洲,你怎么会这个?”
柳少洲笑笑,招呼身边几个箭手,道:“大家都过来烤烤,这要是点火就有烟,用这个挺好。”
几个箭手都很年轻,他们跟父辈不同,跟柳少洲一样,从小在荒原长大,不像父辈喜欢用剑、用枪,骑射都跟蛮族相类。
“少洲,你到底遇到了啥,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同了?”杨小孙说道。
“就是,这种玄术也会?”申屠铁柱说道。
“铁柱这个名字不错了,人符其名,不过嘛。”柳少洲顿了顿,打趣道:“像你小姑的名字多好听,申屠远舟。”
申屠铁柱撇嘴,看着他爹,一脸的哀怨,不过在他老爹积威之下,可不敢多说,只是嘀咕道:“那是我爷爷会起名,还让小姑去五行城求学……”
“五行城?”柳少洲想起了一张眼瞳深邃,梨涡浅现的俏脸,申屠远舟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五行城是跨海而来的中州人建立的最大城邦,在大海之滨,据说那里数百年前,便有位天资通神的武林前辈于在那里结庐隐居,并依着诸葛亮八阵图的遗法布置了奇阵,让不懂奇门五行之术的人不仅难得进入,还有着困死于其中的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不少中州人为了逃难,都到五行城避祸,逐渐强大繁盛起来,成为南边沿海诸多城邦中,唯一中州人为城主的城邦。
申屠叔拍了一个儿子,说道:“就你这个笨瓜,大字不识几个,五行八卦你看的懂嘛?你小姑那是五行城主来咱们,一眼看中的,那是有慧根,你行?”
“那还不是因为你大字不识,我才大字不识的。”申屠铁柱不服。
申屠叔作势要打,就听有人喊道:“来了。”
六个獩貘巡哨来了,穿着兽皮兽衣,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满脸桀骜,在荒原,任何一个部族生存下去,都不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哪怕是昨天大胜,颜家寨也不敢通宵达旦的庆祝,因为危险随时会降临。
“不好,是阿谷郎。”
“此人是谁?”
“卜固寨三寨主,没想到今日是他来巡哨。”
柳少洲想起他来,卜固寨寨主是上任寨主的儿子,算不上什么人物,而阿谷郎才是卜固寨第一人,只见此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满腮虬髯,长得像一头牛那么壮实,手上一杆狼牙棒乌黑铁青,明显有些分量。
“怎么办?还射不射?”
“干!再厉害,也是落单,总好过在寨子里杀。”
这些獩貘人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日落。
十二根利箭穿胸而过,然而事与愿违,依然没有将他们一次性击杀,有一箭偏偏射在了獩貘人带着的骨质项链上,而阿谷郎身材高大,两只利箭居然没伤及要害,他折断箭杆,转身就跑。
柳少洲想都不想,一跃而起,一纵就是两三丈高,上岩下石,腾跃自如,瞅准机会再射一箭,箭术并不是力气越大越厉害,三箭连珠的水平他还没有练过,没成想阿谷郎也极为敏感,将自己伙伴一扯,居然用同伴的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可恶。”柳少洲失手,甚为恼恨。
阿谷郎回神看着柳少洲,不禁把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抬手将同伴的尸首丢了出来,上百斤的物什,居然丢出十余丈,果然神力无当。
也是天灭卜固寨,这阿谷郎固然逃了两箭,只是他贵为寨主,身上并没有带骨哨,柳少洲见他只是逃命,并没有吹哨,大喜,追了上去。
阿谷郎遇袭大为惊怒,嘴里不知什么言语,乱叫。
柳少洲疾步追去,申屠也紧随在后,其他数名少年箭手也连忙冲出。
听到几声呻吟,柳少洲低声道:“你们去确保那些人死了。”
申屠铁柱领命,上前查探那五人生死,见没断气的一时不忍,申屠过来,手起刀落,对铁柱说道:“战场上断不可手软。”
“知道了爹爹。”
柳少洲此时轻功绝佳,阿谷郎熟悉地形,可仍然就要被追上,但以武功造诣来说,柳少洲与之相差不远,尤其阿谷郎还有狼牙棒在身,对极是不利。
心下了然,柳少洲见他不吹哨,一路追去,也不求近身,就想找个机会放箭。
阿谷郎也绝不放松,战场意识强烈,盘蛇而行,不愧是二寨主。
柳少洲步履轻快,在山石岩道东奔西窜,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阿谷郎一心只想尽快摆脱追兵,当下不停往山上跑。
再往上追,就不妥了,柳少洲只得发狠,打定主意不再射箭,运功狂追,须臾来到阿谷郎身后,缠斗在一起。
那阿谷郎也是骁勇,中了两箭,箭头还在体内,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根狼牙棒挥舞的虎虎生威,砸的旁边山石金光四溅,柳少洲根本进不得身。
柳少洲暗暗叫苦,并以为獩貘人不过是个野人,胜负都仗着蛮力,只要小心应对,待他气衰,再一举拿下,没想到阿谷郎的棒术颇有章法,似乎有军阵之感。
阿谷郎见自己占了上风,沉吟道:“你是何人?茱弗人来坏我等大事!”
柳少洲不理,知道他见自己软甲,把他错认成了茱弗人。
那两人都蓄势待发,周遭只有根茎的枯草也不免被一股气流扯动,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肃杀之气升起。
柳少洲暗叹自己当年学艺不精,感应不到阿谷郎的气息,倒是柳遁山自从在街上见过一次阿谷郎,就开始探查卜固寨了,显然觉得在这种山寨,出现能够催动氤氲灵气的人,太不寻常。
“你是谁,金乌教的?”
柳少洲摇头。
“不是金乌教,那来招惹我们卜固寨作甚!看你小娃娃,不对,你是汉人!”阿谷郎突然反应过来:“我见过你。”
这山里的野人为何一见到外人,就想成金乌教,堂堂三寨主为何今日会来巡山,看他的章法,定然是有来头的,柳少洲心如闪电,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名字“囚牛”魏康。
“你是南洞天囚牛?”柳少洲问道。
魏康眼放光芒,十年前他在中原被辟闾洁刺伤,便隐姓埋名到此处疗伤,居然被人叫出名字,能不惊讶,面前少年脸色稚嫩,看上去也就是十来岁,如何能够认的他?
“我记得你是柳遁山的儿子,年纪轻轻你怎么?”在他的记忆里,柳少洲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娃娃,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十七八岁,心中骇然:“你服用了赤阳丹?”
何为赤阳丹?
柳少洲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玉盒,那盒翠绿,非常可爱,揭开盒盖,里面现出一颗赤红如火,清香扑鼻的药丸。
赤阳丹乃江湖重宝,不仅能起死回生,而且有疗治一切内、外伤及增加功力之效,暖丹田,益精神尤其是对冰雪寒气更有特效,当时仆如海被戚雪真打了一掌,若是服用赤阳丹,当能解除身上寒气。
这一时半会哪里去找,上好的人参也有此功效,魏康得知柳遁山刚好在玉柱峰上挖了一颗,就去讨要,想救他师弟性命,没成想那赤阳参以及被柳遁山当做祭品放在柳少洲身上,更没有想到,柳少洲又有一个奇遇,获得辟闾洁全身功力之后,肌肤毛孔顿开,赤阳参虽未经过炼化,但是药性极强,加上柳少洲假死状态吸收万物灵气,这才让周边草木枯竭。
吸收万物灵气的赤阳参比起江湖传闻的赤阳丹,效果更是好上千倍万倍,除了助柳少洲完全驱除了辟闾洁打他那冰溟神掌的寒气,更有假死状态,药性随真气遍行四肢百脉,让他易筋洗髓脱胎换骨,成就了奇脉赤阳骨,只是柳少洲得此奇遇不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