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宁节度以上官名义,斥责察里布迫守土不利,接受了西边二十个小城,而谷不贤自然也不会闲着,让延吉太守以保护商道的由头,直接将敦安城东部的领地全部占了去,一时间察里布家族的就剩下一个敦安城和北部山地的几个城寨,当真是一招失天下,原本还想集结军队来找汉乡的麻烦,现在都火烧屁股,自身难保了。
柳家的汉乡自然也讨不到太多的好处,唯独收拢一些失去凭仗的几个寨子和一些流民,增加了一些人口,向北扩大了五十里的范围罢了。
按理现在柳少洲也算是管事的了,他一连三个月都没回去,可柳寨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知道他在山里活的好好的,就没人过问了。
在这一点上,柳少洲很是失落,本以为“他们”回来救自己的呢。
这三个月,姑姑也好,小师叔也好,都不把他当人看,什么亲戚、什么小师侄,都是假的。
叠鹅卵石也就罢了,那都算是幸福的事情了。
传授武学让他重复六个枯燥动作,画钩、点挑、斜撩,竖劈,回掠。画两千,点两千,刺两千,撩两千,劈三千,掠三千。
开练那一天是清明,柳少洲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妙苇师太还带着他去拜祭了一下柳遁山夫妇,按理应该是柳少洲带路,事实上,基本是被妙苇师太拎着走,所以柳少洲记忆犹新。
清明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这个紫林了,一直到了今日,小暑。
“有血腥味。”戚雪真陡然道。
秀骊手按双刀,颇有架势。
反倒柳少洲有些懵,今日他的六个动作练完,手尚且还有些抖。
“难道有人闯入紫林?”
“不会!很远。”戚雪真闭目探去,一惊:“扈家寨!”
柳少洲心中冷笑,这扈家寨离紫林直线距离倒是不远,可一个在山阴,一个在山阳,这么一座大山,如何闻的到血腥味?
“不是教了你搜神术了嘛?你且静心。”
比起龙形引导,搜神术堪比侦查术,龙形引导只能将自身五官发挥到极致,而搜神术除此之外还有感应的功能,侦查范围可以达到一里,而且同时具备龙形引导的所有功能。
“哎,算了,这个以后再说,扈家寨遭难,我得去。”
“我也去。”
戚雪真默认,三人来到紫林西南角。
“这里有路出去?“
“对你来说,没有。”
柳少洲不服,屏气凝神,施展搜神术,在昏暗如沼泽般的腐叶淤泥之中有几处细微的脚印,星星点点,如同梅花,笑道:“我看到了。”
“这有何稀奇,今日你姑姑才走。”说着拎着不太通轻功的秀骊从沼泽之上飞点而过:“你自己用缥缈步,若是掉下去,我就不救了。”
缥缈步,随玉冰宫的高妙轻功,柳少洲随即施展,顺着戚雪真留下的痕迹前行,数里的沼泽,越过之后,回头一瞧,沼泽之上两排脚印,一个如同梅花点般的浅印,一个却好像“熊瞎子”留下的一串,黯然神伤,人家可是拎着一个人呢。
离开沼泽,就是一道陡峭的悬崖,直上直下,这断悬崖高达数十丈,也在云雾之中,只是比之坠落之处矮了许多,可四面都是险岩怪石,无可攀援。
柳少洲从小攀登玉柱峰,也不敢尝试这种崖壁,却见戚雪真背着秀骊,手足并用,捷若岩羊,轻如飞鸟,竟在悬崖上爬将上去,有些地方直如墙壁一般陡峭,戚雪真只要手足在稍有凹凸处一借力,还能鹞子翻身,甚至在光溜溜的大片石面之上,也如壁虎般游了上去。
柳少洲心中怦怦乱跳,心想她只要一个失足,跌下来岂不是成了肉泥?到时候一尸两命,岂不糟糕。
又想这分明是两个人,哪里是“一尸两命”这词的本意。
戚雪真身形越来越小,似乎已钻入了云雾之中。
柳少洲第一次还是妙苇师太拎上去的,望了一会,不甘心道:“既然她们两个姑娘都能上,我一个老爷们必然也行。”
这缥缈步本就是当初隋姬生活在雪岭高山之中,为了自家子弟出入自创的,其中许多招式比起寻常轻功多了许多对付峭壁、雪崖的法子和步伐,更有“身无一两”窍门,就算是不会轻功的门派采买弟子,也能入手极快,避免内力不济而坠崖。
有此绝学傍身,柳少洲纵身而起,只听得一阵嗤嗤嗤嗤之声,就先上了五六丈,先用“岩羊挂角”,手脚并用,勉力上爬,又上了七八丈,却见上面是个上面光溜溜的崖陡如壁,寸草不生,哪里能再上去一步?
只见旁边有道裂缝,相对好些,可要过去,除非自己是个壁虎。
往下一瞧,咬紧牙关,运用缥缈步里千机指,单指勾住,临空转了一圈,只是还不纯熟,另一只手差点没抓稳,险险跌下去粉身碎骨。
柳少洲吁了一口气,暗叹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惜后福未到,到了四十余丈的时候,一块大石挡住去路,实在无法,远远已经看到秀骊正跪在崖顶捂着胸口,有些不敢再看。
“你用缥缈岩羊,抓住那突石,再鹞子翻身,上来就好。”戚雪真说的倒是轻巧。
不过想着她背着一人,定然用不了这个法子,她用的是“缥缈纵”?
“你别想用缥缈纵,你现在还不能用内力,大穴我还封着呢,就按我方才说的法子,翻身上来就是平台,你还能歇歇脚。”
柳少洲心下凉透,可现在退也无得退,这可是突岩,方才灵空一抓,万一有个闪失,好歹是顺着崖壁下滑,兴许还有个救,这若是抓不住,直接就交代了,心道:“罢了罢了,都说男人做事不能让女子瞧不起,死就死吧。”事已至此,只有奋力向上爬去,想完,飞身而跃,吓得秀骊连勾俪土话都喊出来“亚米迭,亚米迭。”
等柳少洲上了崖顶,坐在那里,气喘吁吁,问道:“方才你说的亚米迭啥意思?”
秀骊揉肩敲腿,不好意思的说道:“回少爷,是‘小心’的意思。”
“是嘛?”柳少洲怎么感觉听了这发音,心中很是荡漾呢:“挺好听的,以后多叫几声。”
秀骊红透双颊,恨恨地咬住了嘴唇,弄不懂少爷为何让她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