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勃亮见状,心中一喜,也按照事先秃道长交代的,徐徐道:“师太放心,你的功夫我等也早已领教过了,身轻如鸿、剑法飘逸,本小侯爷不敢奢望,只是我们大勃氏确实有心跟谟聿交好,他们居于雪原深处,一到冬季粮食困顿,食物贫乏,早就想跟金海郡建立一条长期的贸易路线,若是两家和亲绝对是个美事,放心,本小侯向师太保证,请你们去金海只为想一尽地主之谊,若是谟聿部族老不愿意两家结亲,我绝不勉强伽罗姑娘。”
柳少洲站在旁边,一直等着机会跟高手过招,可现在这个局面,貌似有些打不起来了,妙苇师太与尕耶伽罗只是萍水相逢,况且雪原的女子尽管被要求对丈夫忠贞,但是仅限于“身边的丈夫”,征伐不断,很多荒人女子一生被劫掠数次,尤其是雪岭荒人,若是遇到外来的猎人,除了热情好客,甚至还会送上妻女侍寝。
“师太,我不去。”尕耶伽罗低声说道。
妙苇师太哂然一笑,她与伽罗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两人在雪原之上度过了一个“真正”的冬天,小丫头为了给父母报仇,心智和决心她也是看在眼里,奈何自己也是发过誓的,无法收徒,否则以尕耶伽罗这种天生“焚玉骨”,她怎么舍得不收之为徒?
说起来惭愧,烬尘净庵虽然佛、道皆修,可世间哪有无情无欲、无家无亲之人?就算是女子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往往也是千疮百孔,按照师父的说法“身心就是一个大窟窿”。
烬尘净庵早年都是从孤女中选聪慧机巧的女孩传承衣钵,亦有带发修行的,也有年长自愿入空门的,至高的心法往往都是出家传人达成,倒不是师父们藏私,的确也存在这个差异。
三百年前,中州沉沦,江湖武林、朝堂庙堂一片哀嚎,正道武林亦被魔道压制百年,那时候的烬尘净庵秉承:不问俗世。并不过问。
江湖盛传“烬尘不为天下事,不如净庵闭千年!”
直到栖琴女大公在烬尘净庵,伏拜百日,这才有一人从庵中走出,那就是“罗预散人”,她力挫当时魔门传人,才挽回颓势,而罗预散人的剑法与以往净庵传人皆有不同,气势决然,颇有“烬尘”之意,独秀峰一战,击败魔门六大高手,当场斩杀三人,重伤两人,这才使得后来出现“光复中州、驱逐胡虏”的盛举。
烬尘净庵这才明白,虽是出家人,可自家剑法依然带有“烬尘”剑意,绝非出尘、空灵可以替代的,于是后来选徒不光灵秀,也看剑骨。
“深居幽山,坐禅净庵,但莫忘心中之剑,是铁,是血!”
从此选徒除了挑选“善窍”之女童,也会挑选“恶窍”之女童,所谓“恶窍”并非女童作恶,毕竟“烬尘心诀”,也有看破一切的境界在其中,往往有所经历的才会对“烬尘”二字有所领悟。
有些孤女只是被遗弃,并未失去双亲,而有些却经历变故,烬尘净庵选徒,所谓“恶窍”是面对过失去双亲经历过世间之恶的孤女,尽管残酷,可这样的女子往往心志坚决、决然而然,有“烬尘”之先兆,而妙苇师太就是这样的人,也被誉为古往今来,出师时修为最高的一个。
名副其实的恶窍师太。
如此苛刻,自然难选,毕竟烬尘净庵不会干谋害人家双亲这种事情,只能随缘。
尕耶伽罗失去双亲,也跟着族人练习骑射,跟着中州人练剑,根基极好,而且一看就是个美人儿坯子,再加上千古不遇的“焚玉骨”比妙苇师太的“火玉骨”还要好上一些,唯一的缺憾是个异族少女,即便这样妙苇师太仍然很想破戒收徒。
妙苇师太目光犀利,笑道:“放心!只要你不想,就无需去。”
几人心中一沉,知道已经被拒绝了。
不过秃道人却不急,叹道:“可惜,可惜,师太年纪轻轻已经是观海九重天,观海巅峰有‘金丹’,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老道不才,虽然境止知命,却也知道金丹小境实在是观海十重的点睛之时,师太就不想在《崂山道门总归集》感悟一二,否则‘金丹一聚,万念俱灰’。”
妙苇师太眼神出奇地凝聚。
秃道人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
修行之途,各有境界,每个大境界分为九重天,而每个大境界有一个小境界,被称之第十重天,知命境的十重天就是本命小境,观海境巅峰十重天就是金丹小境,若是破境,整座气海凝聚浓缩为一颗金丹,结丹的体内意境,修士之间各有不同。修士各自的“丹室”之间,大小有着巨大差异,优劣也有云泥之别,正所谓“鲤鱼跃龙门”,金丹一聚,万念俱灰,怕是跟“名落孙山”有得一比了。
这恐怕是妙苇师太此时最大的心结,《崂山道门总归集》看还是不看,都有可能注定成为她心结。
柳少洲眼里露出茫然之色,这些都从未听柳遁山说过,此时危机重重,他居然又想起了娘亲说的话“以后别问你爹了,其实他也不懂。”
父母音容似乎就在耳边。
身前微响传来,柳少洲才回过神来,就听到妙苇师太轻笑道:“多谢秃道长好意,只是这个修行自有天意,若是贫尼没看错,老道长在知命巅峰本命小境已经有十年了吧,怎么了?还没有找到你的本命物嘛?”
妙苇师太直击要害。
秃道长眼光掠过三人,再看妙苇师太时特别停留得久了点,这个对手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呼出一口气道:“无妨,若不是有机缘看了《崂山道门总归集》,以小道这点修行,还在在洞府龙门排队!当时两次冲关失败,第三次多亏这《崂山道门总归集》的指点,总算是还有机会找一找本命物,否则现在还在洞府境打转呢。”
秃道长的话还是围绕着《崂山道门总归集》,显得有些乏力,计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