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真似乎看懂,忙道:“主要还是姐姐对那混小子青眼有加,若情若亲,又有情关所碍,不如便宜他了。”
妙苇师太哀叹道:“我都这般岁数了,还谈什么青眼有加?”
戚雪真就着洞里,只见妙苇师太面容泛红,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伴着轻轻的呼吸上下起伏,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仿佛有银针一下下的刺着。
“先不说这个了,姐姐也莫成了俗尘女子,在意皮囊,且不说姐姐水葱儿般的人,就已经是世上难寻,这性子更是卓尔不凡,至于清宫戒律,也不用放在心上,方才你说紫府,此事总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得这世上真有修道成仙的,若有机缘能窥豹一二,见见这天人之域,也不枉一世为人了,这些忧愁又何必多想。”
妙苇师太双眼凝视着戚雪真的面容,这个小师叔祖果然是清丽仙子,见识高她不少,一张娇艳绝伦的面容,桃腮凝水,眼波如梦,却有些出尘之感,渐渐竟有些痴了。
柳少洲醒了,一夜春梦,比上次真实许多。
望见戚雪真眼神先是有些讶异,随而眼神飘忽,旋即低头急喘,昨夜风情依稀是妙苇姑姑,乱了纲常,心中狂跳不已。
戚雪真先开口了一声:“无需在想了,就是你心中所想。”
柳少洲撞头捶胸,苦不堪言。
戚雪真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
柳少洲茫然,就算戚雪真笑颜如花,也无心情,便道:“此等事情,要浸猪笼的,有什么好笑的?”
戚雪真笑道:“昨日你且说做了何梦?”
柳少洲懵懂半晌,努力回忆着梦中情景,就道:“梦中辗转来到一条黑溪边上。只见荆棘遍地,虎狼成群,更有那许多叫不出名的野兽伺机而上,我到处乱窜到了溪边。靠近,方看得清楚,哪里是一条黑溪,却是一道深渊,里面黑气缭绕,不见底细,只觉阴风阵阵,吹得人站立不稳。正在犯愁,就见一木舟飘飘驶来,我一跃而上,却发现那哪里是舟,有舷无底。整个人便跌落入那万丈深渊之中。”
“窅冥之溪?”
“窅冥之溪是什么?”
“传闻之中就是那条黑溪,你先说后来呢?”戚雪真的话不容拒绝。
“坠入深渊之后,就见到一个紫面狱王,一众恶鬼要将我带上枷锁镣铐,要将我打入地府?倒也不是,他们说的地方我没听真切,就急着害怕了。”
“神魂俱灭,归于混沌,难道是混沌之溟?”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混沌,混蛋的。”柳少洲想起来后怕,浑身冷汗:“难道进去了就是神魂俱灭?魂淡了?”
戚雪真难得俏皮的摇摇头,叹道:“谁知道呢,你又没进去,要不有机会你进去瞧瞧?回来告诉我?”
“呸呸呸!那地方我可不去。”
戚雪真瞧他模样,又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又梦到师父来救,将我从一众小鬼里救出,然后到了一处山门,山门无字,如同汉白玉一般高耸如云,可师父能入山门,而我却不能,于是在门外只觉得热火焚身,无以复加。”
“神念之门?”戚雪真嘴中嘀咕,声音细不可闻,旋即提了提嗓门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好像,好像……姑姑抱着我,如同一块寒冰美玉,如同清凉山泉浇注我身,身上热火渐渐散去,感觉缥缈成仙。”说着说着,柳少洲心思神往,似乎想起了什么。
戚雪真心中怦地一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低声道:“再来?”
清脆的声音将柳少洲神魂拉了回来,面带不舍,良久才道:“后来进入一处山峰,山中仙山漂浮,瀑布悬空,从未见过,如同神仙境,只有一个声音影影绰绰,不知是人是鬼,引我到了那里,只说这里便是给我修行之所,之后就消失不见,而我也醒了。”
戚雪真听了,跟心中知道的一些仙门之道一一对比,啐了一口道:“你这人到底何种造化,居然真是紫府。”
“紫府?难道梦里一切是真的?姑姑呢?”
“你还想着你姑姑?你姑姑被你害惨了。”
柳少洲心中情急,虽说这姑姑并非血缘,人家可是佛道中人,立志清修,昨日梦中,两人交颈缠绵,那也是一夜雨狂云哄,浓兴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节酥融难动。这可比坏人贞洁更加恶劣。
从戚雪真前来问罪,柳少洲已然明白不是华胥一梦,想着昨夜的梦境,一颗心跳得如同打鼓相似,连忙道:“姑姑不会想不开吧。”
戚雪真不知该如何说。
“姑姑呢,姑姑何在?”柳少洲翻身就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衣冠不整,若这番下床,唐突眼前典雅女子,忙道:“小师叔,我要穿衣。”
戚雪真轻咬下唇,拿出一套佛家说法搪塞,良久才道:“你姑姑说了,她本乃佛门中人,你魂魄游走出窍,迷失在外。又遭无量冥火炙烤煎熬,因而才神志不清,浑身燥热。消除业障也是佛家应做之事。她献身扑灭你的冥火,引魂归体。”
“献身?”柳少洲手握双拳,脸也红了,问道:“姑姑不想见我?”
戚雪真沉吟了下,说道:“倒也不是不见,她受你体内冥火反噬,需要闭关,已经去了独坐洞,闭关之后,此事再说吧。”
慎独洞乃是冰宫的思过崖,在峭壁之上,只能容一人入洞,洞口更是无法站立行走。
“我要去看她!”
“说了此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去,又能说什么?”戚雪真语气翩然:“而且你也不知道慎独洞在何处。”
柳少洲只晓得有此洞,听闻此洞角度刁钻,就算站在山下,知道方位都看不出来,更何谈寻找,心中也觉得怕是妙苇姑姑也不愿见他,这才离去,此时去找,未必合适,既然妙苇姑姑没事,心下稍安,于是住口不言。
言谈之中,并未避讳此事,戚雪真天性简单,是就是是,不必遮遮掩掩,至于见还是不见,当事人妙苇师太借口修养要离开,就是另外一回事。
戚雪真道:“昨夜这避情洞里发生的事情,不要乱说了,秀骊并不知晓,你且记住了。”
“嗯。”柳少洲想了想,问道:“昨天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不是业障。”
戚雪真倒也不瞒他,可仙门之事,她也不是事事知晓,说不透彻,既然柳少洲小小年纪初窥天门,她也觉得还是不要一无所知比较好,既然紫府关以开,说不定还有仙缘,还是了解一二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
只是单说仙门,太过虚玄,柳少洲怕也听不懂,思来想去,换了一个方式,说道:“昨天你身中金穴怜的钢针,你身具太极丹体,毒药、迷药浑然不惧,可这阴阳二字乃是万物之所一也,世上万物皆是如此。日为阳,月则为阴;昼为阳则夜为阴;男为阳,女子则是阴。太极也是阴阳之道,所以就目前看来,这个丹体只能化解怜星老秘药中的致幻之毒,并不能化解春药,不过我却认为你若是清心调息也能自守,至于变成这样,想必也和你昨天参详了《紫府筵华律令集》后面几章有关。”
说到这里,柳少洲不免脸红。
戚雪真心道:其实你一个少年,看到如此晦涩难懂的道门典籍,怎么可能从头细细看,就猜到你会翻到后面的图籍。
自己居然这般算计,还把“罪过”加在人家身上,戚雪真稍显胸闷,既然说到这里,话赶话的继续“栽赃”,叹了一口气:“也是冤孽,简单说,本该清净化毒,你却动了淫心,走火入魔,进入了某种魔障之中,既然有机缘破了这个魔障,自然是你的造化,想必以后还会进入孽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