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为何?”戚雪真听了,站了起来:“难不成烬尘净庵遭了难?”
“只是天意罢了。”
“哦?姐姐不妨说清楚一点。”
妙苇师太转身望向南边,微风起,拂面拂袖,衬托得长了一双丹凤眸子的美妙尼姑如仙姑一般,叹气道:“当年我与你师姐比武,犯了规矩,兵器离手,回到净斋就受到了责罚。”
“此事也不怨你,师姐曾说了,是她求胜心切,见败局已定自己先犯得的规矩,不怨你的。”
“规矩就是规矩,师父认为我‘烬’心太重,‘尘’心不足,命我面壁思过,对此我并无怨言,我十二岁之前就是个小杀手,好勇斗狠,本就该在杀孽中长大,能够在净斋求学,脱离苦海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面壁几年,我心情越发安定,似乎找到了一片静海,修行似有顿悟,于是我就剃发出家了。”
“难怪我的记忆里,你以前是长头发的模样。”柳少洲在一旁总算找到了一个插嘴的机会。
戚雪真道:“师姐回来,也有觉悟,以前以她那火爆脾气,断是练不了冰溟神掌的,后来也能开练了,只是为何净斋传人断绝了呢?”
“只是当初跟你师姐比武,我便已经收了一个恶窍的女徒,师父罚我面壁,没成想我那徒儿道心不足,深感不满,在我面壁数年之后,出关之际,才发觉她依然恶窍恶窍满盈,迷途难返,后来更是逃出师门不知所踪了。”
“所以你师父才让你发誓不再收徒?”
妙苇师太默然点头。
“那烬尘净庵怎么办,数百年的大派就这般断绝?”
“师父只说,自有缘法,佛祖尚且有舍利,更何况一个世俗门派,不可强求。”妙苇师太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这佛道双修的门派还真是有趣。
接下来几天,戚、妙两女住在无念洞之中,而柳少洲则在知非洞之中。
戚雪真绝口不谈疗伤之事,倒是每天会和妙苇师太练武、斗剑不亦乐乎,然后会出紫林,回来时带着不同的野味回来,怕是陡然吃到了外面的滋味,是趋之若鹜,欲罢不能。
而柳少洲只有在一旁炒菜做饭的命,这一日,烤了一只上好的狍子肉,阴云漫天,毫无月光,柳少洲实在忍不住了,道:“我说,小师叔,你好歹也吃了师侄多日的饭菜了,这救人如救火,师侄这内伤要是再耽搁,怕是不行了。”
戚雪真吮吸着自己的玉指,这些天,这个吮指的动作成了她的招牌动作了。
“瞧你,急什么?”
柳少洲暗自腹诽,能不急嘛?哀求的眼神看着妙苇师太,撒娇道:“姑姑,那疗伤之法,你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你就救救我呗。”
妙苇师太双目紧闭,一脸高深的说道:“当年为了躲避溟天谷的追杀,冰宫的心法做了改进,能够应对这星照掌的余波震荡,而净庵的心法截然不同,如何疗伤姑姑如何得知?”
柳少洲眉头紧皱,看着戚雪真俏美秀丽的小脸白得微带透明,还有一丝得意之彩,心中气恼,可又无可奈何。
“可我现在跟个厨子没啥区别,你们倒是比武斗剑。你们没发现嘛,我现在耍弄菜刀的水平都比得上宫廷里的御厨了。”
“你就不会好生在旁边看着?你小师叔这是在教你剑法呢。”妙苇师太含笑说道。
“剑法?我想学习刀法,男人用刀才威风。”柳少洲傲然的说道,这些天他闲来无事,也只能用枯枝比划一下那“豹影刀法”的刀招。
两女练剑并未避讳柳少洲,他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晓得人家刻意让他偷学呢。
“哈哈!你当真是傻。”妙苇师太上前弹了他一个脑崩。
“我怎么就傻了?”
妙苇师太眼神征求了一下戚雪真的意见,这才说道:“你现在拥有辟闾剑骨,你居然要学刀法?”
“辟闾剑骨?”柳少洲浑然不解:“我这有了赤阳骨,如何又有辟闾剑骨?”
“实话告诉你吧,你师父辟闾洁的本命物不是别的就是她自身的剑骨,辟闾一脉自上古老祖就是习剑的世家,世代传承这个辟闾剑骨,只是有些能够开脉,有些一辈子都不能觉醒,辟闾洁不但觉醒了家族剑骨,而且还是她的本命物,你说奇还是不奇?”
但凡以“剑”为家族传承的世家,族中子弟若是有先祖的剑骨,绝对是悉心培养,好生调教的,只是这骨脉传承玄之又玄,柳少洲一介草民,只从戏文中听过。
“《荀子·性恶》里说:闔閭之干将、莫邪、巨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辟闾世家,开山鼻祖就是一代剑神,又获得上古名剑辟闾,遂改名于此,当年净斋初祖尘尼师太,四十岁与李传祺相伴江湖,李传祺就是辟闾世家的人,只是为了避人口舌,改名李传祺罢了。”
“那辟闾洁岂不是李传祺的后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辟闾世家以剑传家已有千年,至于辟闾洁是李传祺发妻所生之子的后代还是旁系别支,实在难考。”妙苇师太瞧了一眼戚雪真,料定她对这段典故也并不知晓:“这些老一辈的事情,咱们就不多说了吧,罪过,罪过。”
柳少洲一脸不舍说道:“这就不说了?说说呗,这个辟闾剑骨就那么玄?与赤阳骨有何区别?”
“自然各有各的妙处。”妙苇师太笑着用拂尘指了指柳少洲,打趣道:“你这小子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般福气,拥有两个绝世骨脉却不自知。”
戚雪真嘿嘿一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柳少洲,大概也觉得简直就是“明珠蒙尘”,让这么一个武道不通的货得了这般好处。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笑着说道:“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将这两个骨脉分给姑姑和小师叔,现在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柳家人了。”
戚雪真不冷不热嗯了一声,没有理他。
妙苇师太脸色沉了一沉:“你到底是柳少洲还是辟闾少洲还真难说,单是碎玉传承,按理只是内力的传输,偏偏她的本命物正是自己剑骨,她魂魄和她的剑骨已经融合在一起了,亦或者将她的魂魄封印在剑骨之中,一道传承给了你,否则你又如何能够得到她的记忆和魂力?
“啊!”柳少洲忙问戚雪真:“这是真的?”
戚雪真俏美秀丽的小脸白得微带透明,除了隐约透出的细细青络,再无其他色泽,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千古至宝在身,你不练剑却要练刀,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这后面的话,柳少洲压根没听进去,感觉自己身上有“鬼”附身,他还在意“练刀”?“练剑”,自己身子里有另外一个魂魄,不惊讶才怪,大叫一声,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