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溟海雪原,实在是群龙无首,大国、小国,被灭了无数,大族、小族为了生存,为了制霸,无所不用其极,这昔姓一族乃是上古新罗的圣骨三姓之一,一直以光复新罗为己任,虽然他们在海上聚敛财富,可刀剑兵刃并非强项,虽可以从东倭购买刀剑,江南采买粮食,但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偏偏这震国皇陵里除了传闻当年没有派上用场的刀剑金戈和金银财宝,更有著名的《武库总经》,除了有上古唐刀、陌刀的制作方法,更有一份渤海国各地铁矿、矿脉的地图标识,这才是瞻星宫最为看重的。
溟海雪原虽然大小民族错乱纷杂,可大体脉络依然清晰,汉家已经无力顾及,当年迁徙来的十万户汉人被从山间、深林和雪原出来的游牧民族瓜分殆尽,茱弗、霍域、勾骊、浮沮各个部族都在文献中寻找自己可以依仗的先祖,纷纷自立或者建国,而钦朝的当地郡守也往往有不臣之心,瞻星宫还只有几个海岛基地,实在是有些着急。
若想举兵,兵甲、器械耗费巨大,若没有足够的铁矿支持,实在容易受制于人,为此崔准基的父亲就带着一些人,假扮獩貘人在此地驻扎,其实就是在深山里寻找那皇陵所在,结果一呆就是七八年,崔准基的父亲都已经去世,还是毫无头绪。
沮麦宗此次前来,就是来问责的。
崔准基和安有天战战兢兢,尤其是崔准基那一张红脸,此时真有点红得象一块猪肝。
安有天总算有些准备,当下回道:“回尊使,这太白山巍峨千里,地域广大,可我们才这么些人。”
“那怎么样?就算一千里又如何?就算是走路、爬山,七八年了来回走了三四趟了,你们倒好,当初给了你们几百人,七八年下来,你们别的没有,人数到成了一万了,这么多人,还不能把太白山给翻过来?”
“这我们也是见到那些中州人,都是只会种田,只要马儿到了身前,他们咱们不抢,人家也会抢,想着给昔掌宫创下一番基业嘛。”
“安有天,今天用不到嘴硬,我晓得你的心思,记住了,崔家不过是新罗六姓,连真骨都不是,你们就是想在此地自立吧,别忘了我们新罗的基业在南边,你们是呆在这个安乐窝里,搂着中州人的女子,舒服了吧,这些年,七八岁的娃娃就有成百上千,你们真是够可以的,掌宫给的资金,怕是都给你们用来养孩子了吧!”
崔准基他们除了出山劫掠人口,更主要的是有钱,大把大把的资金完全有能力收买一些居无定所或者战乱中失去依靠的妇孺甚至小部落,只是这卜固寨并不大,显然他们类似的寨子在太白山中应该还有不少。
柳少洲心中有些犹豫,没想到小小的卜固寨,里面竟然隐藏了这般秘密?既然都是江湖人士,怕是先前的计划,未必奏效,单用桐油炸寨,怕是伤不到这几个人,以他们的功夫,逃脱自然简单,他一个人也拦不住,若是伤了颜家寨那些人,岂非得不偿失?
不过一想到这些新罗遗族居然在汉家土地上搞风搞雨,柳少洲心底涌起一股火动,暗骂自己,瞻前顾后的成不了大事,干!一定要他们尝试下汉家儿郎的怒火,于是转头去找那桐油,果然让他找到了,无非搬到柴房里面。
如此甚好,旁边就是卜固寨寨兵聚会所在,炸起来跟带劲,于是点了火折子,先将屋里的草料点着,转身出了屋子,关上门,冷笑一下:过会让你们屁股都开花。
柳少洲向寨楼上的申屠打了一个眼色,他散了开去,拿出弓箭,准备乘着火光四起的时候射杀寨墙的寨兵。
“不如引那几个瞻星宫的人到这附近,若是一并炸了最好,于是潜往后院方向,刚形成飞掠过去就见到那里已然打了起来。
只见一女子一身雪白武士服,丰姿卓约的按剑而立。
她头顶帷帽,垂下重纱,帷帽里面的俏脸又遮着一层面纱,看两层的遮盖依然使人可断定她是罕有的美女了。
那少女回头瞪了他一眼,柳少洲心中一跳,知道那少女就是当日在寒潭见到的姑娘,她跟“玉面红狐”辟闾洁有“千里一线”,自己貌似继承了辟闾洁的记忆,显然她也发觉了,那白衣少女,心头微动,想起自己师姐,自不免难过,但哀戚之感在心头一闪即过,脸上竟是不动声色。
站在门口的沮麦宗,口呆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崔准基上前道:“这位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从那少女的樱唇吐出来道:“找你们试剑。”
沮麦宗吓了一跳,暂时忘了震国宝藏的事,大讶道:“姑娘说的试剑?所谓何事。”
安有天号称智囊,心思最多。
三寨主魏康归隐江湖,跟着族人在此落脚,他的身份安有天多少知道一点,大半年前的仆如海他们到了此地,就住在卜固寨,几个人合计了半年,虽然安有天不知他们的目标是玉面红狐,不过三个月前,魏康遍寻寨中的上好人参,给仆如海疗伤,从仆如海的伤势上看,也猜出了七八分。
眼前这个神秘少女,安有天在此地山中常来常往,也曾见过某处山崖有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站在积雪山崖之上,时常有一大一小两人在崖壁上习武练剑亦或者打坐修禅,于是大家都叫她“玉鹤”。
“你是玉鹤仙子?”
白衣少女黛眉一蹙:“什么玉鹤?”她从未行走江湖,却偶尔接济周边贫苦人家,只是高来高去,从不现身,想来是那些人给她起的外号,觉得还算不错。
沮麦宗心头火起,道:“小丫头,报上名来。我震东南沮麦宗不跟无名之辈纠缠?”
那白衣少女微一抬头,道:“不认识。”
沮麦宗一时气苦,他只是今日才来,并没有见到已经去大城寻医的仆如海两人,对玉面红狐之事完全不了解,不过心中也不敢大意,看这白衣少女定然也是隐居之人,手段不知如何。
白衣少女轻声道:“我姓戚,名雪真,你们在太白山中劫掠人口,扰了此处的清净!今日我就代周边百姓除了你们。”
“锵!”少女拔剑离鞘,飞身跃出,剑芒乍现,似是一团绛云闪着青白电光,森寒剑气,席卷奔来。
沮麦宗大半生在江湖打滚,经验老到至极,只从对方拔剑的姿态,便知遇上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剑手,性命为要,那敢托大,狂喝一声,退步抽刀,同时长啸一声,试图招引寨兵前来。
这么彼此无仇无怨,但出手就是杀着的狠辣角色,还是个娇娆的女子,这他还是首次遇上,不免暗暗叫苦。
戚雪真柳腰轻摆,皓腕抖动,变幻无端,万道白光,剑芒暴涨,白袂飘飞,煞是好看。
然而好看之下,却是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