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柴房陡然爆炸,此间第一高手沮麦宗被炸了一个血肉模糊,安有天又见外面冲来一票人,知道保不住了,于是牵着崔准基往寨外跑,群龙无首,众人倒是很快控制了局面,清点一下,有獩貘人一百多,其他被掳的各族奴隶五六百人,女子居多,其中还包括孩童两百。
一大早,柳少洲一脸颓废的回到寨中,申屠叔见了笑的甚是诡秘:“昨夜,可好?”
柳少洲没好气的说道:“关你啥事。”
说着一言不发的找了些吃的,显然是饿极。
申屠叔只当他面皮嫩,去一旁跟其他人说笑,大家时不时摸着下巴打量柳少洲,脸上表情各异,大多羡慕不已。
其实哪有他们想的那般香艳,戚雪真会“蟾宫幽玄”,可以自行解毒,她去而复返,并没有想过要自荐枕席,以身相许,只是路过寒潭,动了恻隐之心。掳走柳少洲之后,将柳少洲丢入寒潭之中,利用“蟾宫幽玄”法门给他度入一丝丝真气,慢慢通将柳少洲的药性逼出体外,仅此而已。
折腾半宿,柳少洲气色不好,实所正常,可惜此折腾非彼折腾也。
※※※
瞻星宫所图是震国宝藏,而崔准基胸无大志,接手之后更想着在太白山中占山为王,申屠叔和颜守嗣知道之后,也感觉事态比想象中大,既有可能招致报复。
询问了俘虏,方知现在崔准基他们其他寨子主要还是在太白东麓居多,于是找到柳少洲商量后续之事。
柳少洲想到那晚他们提及勾俪和浮国,于是到:“不如将他们想自立想法告之勾俪和浮国,让他们自己去斗去。”
这个法子不错,这两国肯定比钦朝的辽东巡卫更加在意此事。
“那我找人去办,顺便把勾俪人和东浮人带回去,这样他们也更信一些。”颜守嗣便道。
“带回去干啥?”柳少洲说道:“若是寨兵,男的尽数杀了,管他哪族的。”
“杀了?”申屠叔有些不信。
“少洲,我等可是教化之民,如何能做出这等血腥之事?”颜守嗣一脸严肃,说教道。
“圣人也说过,入乡随俗,适者生存,现在我们中州人,他们不通教化,欺压汉民,讲那么干啥,若是奴隶,就给他们发放农具,不久就要开春耕种,能种多少,算他们本事,至于那些当过土匪的,都杀了,让他们这些蛮夷也晓得咱们汉民不好欺负。”
“不行,不行。”
柳少洲陡然站起,说道:“既然颜叔叔心有恻隐,那挑些良顺的做苦力吧,不过髡发的一个不留。”
“这!”
柳少洲身形陡然拨起,说道:“难道你忘了剃发之苦了?他族强加于汉人之苦,必还之!”
中州人会把一切不通中州习俗的部落称之为荒人一样,中州人只是一个泛指,当下的中州也并非太平盛世,有海客说大宣朝此时已经分崩离析,隔断联系的垦荒人其实很惶恐,没有强大的国家作为依仗,这些异乡客总觉得脊梁硬不起来,而唯一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其实就是一个“汉”字,那个遥远到他们都不知道多久远的王朝名号。
当年北地荒原的蒙噶人南下受挫,就与骨满人结盟,一并南侵,骨满人所到之处杀戮横行,并实行剃发令,并击败了蒙噶人建立了燕清帝国,占据大半中州之地,尤其是薙发令,尽管未能全境推广,却为此杀了不少汉人,数十年前中州汉人才全数改回以前的冠服,这些血泪,申屠叔和颜守嗣自然知道。
“若是在中州,我也不说什么了。”申屠叔站起身子,劝慰道:“少洲,别忘了我们现在溟海雪原,不在中州,若是这般大张旗鼓的翻旧账,现在钦国当家的钦特人也是骨满的荒原八旗之一,实在有些不妥。”
钦特人,骨满人别种,两者区别也仅仅是一次清君侧,更何况溟海的当权者还有骨满人的军事贵族,像辽东郡、辽西郡几乎都是原来朝廷设立的巡卫,相当于“节镇”,已经到独揽大权的地步。
太白山的东麓是浮沮人建立的浮国和勾俪人建立勾俪,而西麓即便就是节镇管辖,跟一个个独立的王国并无二致,只是明面上还是钦朝的辖区而已。
颜家寨所在的位置就属于辽东节镇和敖东节镇交界之地,总体上归辽东巡卫管辖多些。
申屠叔的顾忌也未尝没有道理,辽东节度使滆湖阿里是来自莽原的切单人,但敖东巡卫还是地道的老骨满,若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可以想象他的表情,不发兵来攻,那才是见了鬼了。
百年前,曾经统治溟海雪原的骨满族,举族入关后,这里就变得极度混乱,按照中州人说法,此地分为辽州、扶州、松州、海州、鲜州、金州、营州,州制混乱之后,各州之间,诸侯小国林立,掌事部落忽起忽灭,这些国家和部族的兴替是如此快,以至于在当时落后的通讯状况下,这头报告建国的使者刚抵达对方王廷,那头国已灭家已亡。
没有人弄得清楚要交粮给谁,事实上,几乎都靠劫掠。
数十年前,大批屯垦的中州人到来,让溟海的部族感受到了种田的好处,起初他们倒也不滥杀,更多的以征粮为主,然而这些年,钦特人占据中京之后,溟海又再度失控,沿着太白山一带到敖东城、吉宁城往北各个部落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招灾的就是醉心开荒的中州人,现在大片垦区已经再度荒芜,按照申屠的话来说,十不存一。
像柳遁山这样的中州人,能骑射,干脆也就不耕田了,上山打猎为生。
柳少洲收起他的少年心气,认同了申屠叔的观点。
“那行,这些人我们留下来,让他们做我们的奴隶,把物资搬到颜家寨去,一把火把这里烧了。”颜守嗣说道。
“烧了?不行!”柳少洲不知脑海里哪里冒出来割地称王的想法,坚决不同意。
“如何不行,我等剿灭山贼,报道辽东巡卫那里也是大功一件,若是把这个寨子留下来,岂不是惹人闲话,若是不烧,巡卫府那边派人来看,找我们要卜固寨储存的物资怎么办?”
颜守嗣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他和申屠叔都是三四十岁年纪,处事经验老道。
柳少洲却道:“在卜固寨往里,有个宽甸,能开发出好几百顷的良田。”
山甸,是当地对山谷里的盆地的说法,听到这话,颜守嗣和申屠叔对望一眼,决定去看看,若是真是如此,保留卜固寨不但是必要的,更是一种保障。
太白山上山甸不少,可能称之为宽甸的就不多了。
站在山岗上,颜守嗣对此处的宽甸并不满意,觉得开发价值并不大,很狭长,可以说是几个山谷拼凑起来,没有多看,颜守嗣便道:“你们若是愿意,就自行开发吧,我们还是把人分了,我带人会颜家寨就是了。”说罢就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