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还记得,当自己将自己的窝头跟那碗热水放到阿秀跟前的时候,阿秀却还是十分有骨气的说用不着自己施舍。
当初的自己是怎么说的呢,她记得自己说:“我并不是施舍你,我只是看不得明明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却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一个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的人,哪有怜悯世人的心呢?我从不怜悯任何人,你也一样。”小容说罢又顿了顿,开口道:“但你也是例外。”
小容的那番话句句戳在阿秀的心窝里,阿秀记得十分清楚,当她拿起小容给自己的窝头时又是怎样的热泪盈眶。
在牢房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的阿秀,心里对小容那是越发的感激了。
原来啊,这牢房里从来不让人吃饱饭,原来啊,那日小容给自己的窝头是她一天才仅有的一个,原来啊,小容从出生起就在这牢房里。
阿秀在牢房里待的时间久了,才知道,原来阿秀的母亲是个罪臣之女,她来牢房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后来拼着九死一生生下来小容。
小容家族里的男丁全都被处死,一个不留,原来,这些女眷都是要被充奴变卖的,是因为阿秀的爹给县令送了一大笔银子,才得了个终身囚禁牢房的说法。
除了小容的娘,小容的家族里再没有任何人了。
小容的娘虽拼尽九死一生留下来小容,她整个人的身体却是在那个时候留下了病根,在加之为了让小容吃饱饭,小容的娘总是偷偷的饿肚子。
这么来回下去,小容娘的身体算是彻底被拖垮了,她在小容十三岁的时候终究是撒手人寰了。
阿秀在得知小容的身世后,心里对小容更是多了很多疼惜,但她心里清楚的很,小容跟自己一样,要的不是怜悯,哪怕她们互相都是这般的心疼对方。
阿秀想到此只深深的看了小容几眼,她转头过去看向许映安,开口道:“方才多谢你肯出手相救,姑娘的大恩大德我阿秀铭记在心,日后……”
阿秀说罢顿了顿,再次开口道:“日后若还能有机会,我肯定是要报答姑娘的!”
许映安摆了摆手,她本就是一个郎中,哪里又能真的见死不救呢?
阿秀见许映安一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的模样,只默默地看了许映安几眼,抬脚走了过去。
“方才,对不住了!”阿秀抿唇开口道:“我提饭菜不同并不是真的想针对你,而是……”
阿秀说着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小容最近一直没有胃口,时不时的还犯恶心,我想让那些官兵给她换些花样吃吃,这才故意找的茬!…
许映安听她如此说,莞尔道:“无妨,反正这件事对我也没什么妨碍,你跟小容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嗯,很好!”阿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显然是不打算跟许映安细说的。
许映安也没打算深问,她抬眸看向阿秀,此时的阿秀正默默地瞧着小容,眸子晦暗莫深。
“阿秀,你这个傻瓜,干嘛要救我呢?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小容说着淡淡一笑,她那笑里带了几丝无奈、几丝凉薄。
“小容,别说傻话,你还年轻,以后得日子还长的很!”阿秀急声道。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吗?”小容嗤笑一声,她早就受够了!
“小容,你听我说!”阿秀十分郑重的握紧了小容的手:“你跟我不一样,你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你没犯过罪,没杀过人,你手上没粘过血,你纯净的像一张白纸,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出去的!”
小容听她这么说,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很显然,她对阿秀所说的话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阿秀张张口,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粗犷的男生来:“借了我的剑,半天也不还,你个孙子不就是在里门送个饭吗?装什么大爷……”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猛的停住了,很显然,身穿官府的男人已经看到了自己眼前的此情此景。
“兄弟!”那官兵惊呼一声,他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一把将地上的人给捞了起来。
“兄弟,兄弟?”那人又急呼两声,在他确定地上那人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后,这才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人的鼻翼下!
“兄弟!”那官兵大喊一声,脸色随即就黑了下来:“谁干的?”
那官兵这般一问,他身后跟着的其他官兵身子随即就是一震:“王捕快生气了!”
王捕快管着整个牢房里的官兵,别说是生眼前这么大的气了,他就算咳嗽一声整个牢房的人那都是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口。
王捕快边说着边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狠绝的眸子往周遭一扫,就瞧见了满脸是血的小容跟满手是血的阿秀。
“我兄弟可是你杀的?”王捕快怒气冲冲的瞪着满脸是血的小容,在他看来,小容脸上、身上鲜血最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女人跟自己兄弟的死脱不了干系。
“不是她!”阿秀见那男人黑着脸一步一步的像小容走去,只大喊一声:“你看不到她被你兄弟给折磨成这样了吗?她还如何能杀的了你兄弟?”
王捕快听阿秀如此喊,只扭头一言不发的看向她。
阿秀显然也知道那男人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意思,她看了几眼小容,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没错,你兄弟就是我杀的,他禽受不如,早就该死了!”阿秀好不掩饰的开口道。
阿秀话音一落,整个牢房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毕竟,谁也没想到,阿秀居然会认的这么彻底。
大家心里虽然清楚,就算阿秀不认,这王捕快也会一点一点通过他那非人的折磨方式将杀害他弟弟的凶手就揪出来。
阿秀跟小容这次是逃不了了,凶多吉少是必然的。
牢房里的人心里一个个的都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但她们没一个人真的愿意让阿秀跟小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