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搬回了爸妈家。
第二天中午，霍云亭开始不断地给我打电话。
我没接。
在我去医院给妈妈送饭时，看到霍云亭在门口站着。
我微蹙眉头，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他拧眉，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罗锦欣，你在闹什么？”
“年纪还小吗？不接几个电话就分手？”
“不是跟你说了我在应酬吗？能不能成熟点！”
我语调讥讽，轻笑开口：
“霍云亭你是去跟李晓灵应酬吗？”
霍云亭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跟踪我？”
我脸色淡然，“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说完，我便绕过他想离开。
霍云亭却一把拽着我的手，语气慌张：
“昨天灵灵跟我说她想去吃海鲜，你们最近关系这么僵，我是怕你乱想，才骗你说加班的。”
听着他这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我像吃了只老鼠进喉咙一般恶心。
“霍云亭，你知道我会介意还跟她去，你这心里根本不在意我。”
“我跟你说分手是认真的，别再联系了。”
霍云亭还想说什么时，属于李晓灵的铃声响了。
“云亭哥哥，我摔了一跤，腿好痛。”
霍云亭看了我一眼，满脸纠结。
我平静地说：
“去吧，你好妹妹在等着你呢。”
他温声哄了李晓灵几句，说马上就到便挂断电话。
“欣欣，你别闹了，我不同意分手。”
“晓杰把妹妹托付给我，我不能坐视不管。”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
我跟霍云亭是在滑雪场认识的。
那时他不小心将我撞倒了。
之后我们就加了微信，经常约着出来滑雪吃饭。
相处久了，我们发现彼此三观挺合适，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
他对我一直很不错，
只是自从李晓灵出现后，他的特殊对待就不只属于我。
美名其曰要替出国工作的兄弟好好照顾妹妹。
刚开始我还能骗骗自己说他只是很讲义气。
可那天商场火灾后，我便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清醒了。
既然这段感情多出一个人，那就结束吧。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我加快脚步去给妈妈送饭。
到医院后，妈妈已经恢复精神了。
她牵着我的手问我近况怎么样，要是工作忙就不用再来了，爸爸在这就行了。
紧接着她又问我跟霍云亭什么时候结婚，在一起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想一下结婚的事了。
从去年开始，我妈妈跟霍云亭妈妈都在催我们结婚。
霍云亭说事业刚起步，还不想结婚，让我做好两个妈妈的思想工作。
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我不肯跟霍云亭结婚。
我垂眸，收起眼底的那丝难过，艰涩地对妈妈说：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6.
妈妈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后着急地问是不是霍云亭欺负我。
我打了个打哈欠，掩饰眼角的泪水，
“他没欺负我，只是发现彼此不合适。”
妈妈沉默片刻后，温声说：
“家里一直有你的房间。”
我将外派工作的事也告诉妈妈。
妈妈让我以工作为重，她跟爸爸在家等我。
在医院陪了妈妈一天，
晚上回家时才打开手机。
只有几条工作的未读消息。
点开朋友圈，没划几下，
就看到霍云亭带李晓灵去看日落的动态。
我特别喜欢去海边看日出日落。
霍云亭以前几乎每个月都会带我去。
可这一年来，我们一次都没出去过。
他每当有空闲时间，都会被李晓灵以各种理由喊走。
我们都出社会工作几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了不少。
霍云亭哪会不知道李晓灵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他甘之如饴罢了。
回完工作信息后，我便洗漱休息了。
自从决定分手后，我每天都睡得很好。
不会再想着他跟谁出去，是不是又喝醉，需不需要出去接他。
第二天，妈妈出院回到家时，
霍云亭又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见到妈妈头上包扎的伤口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我将爸爸妈妈送回家后，带着霍云亭去家附近的咖啡馆。
他眉眼中染上了着急，“欣欣，阿姨怎么了？”
“摔倒了。”我扫码点了两杯咖啡后开口。
“什......什么时候？”
霍云亭眼神闪烁地看着我。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平静地回复：
“你去应酬那晚。”
我特意加重了应酬两个字。
霍云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半天才说出话：
“对不起.....欣欣我不知道阿姨.....”
我忍不住出言打断他：
“你知道也是觉得我是在哗众取宠，是因为吃醋跟你无理取闹。”
两个月前，我晚上胃疼得厉害，
打电话让霍云亭送我去医院。
他当时极度不耐烦地说：
“罗锦欣，你怎么这么幼稚，灵灵发烧37.8，你还在这争宠，你有没有点良心！”
那次我是拜托附近的同事送我去医院。
第二天霍云亭在我到家几分钟后回来的，
一进门见我没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我：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都快30岁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争宠，你幼不幼稚啊。”
我将药跟病历放在霍云亭面前，
他是愣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说：
“这还不是怪你，就跟狼来了故事一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那天，他就随便煮了个牛肉粥给我当作赔罪。
可我牛肉过敏。
那时候霍云亭的表情跟现在的表情逐渐重合。
愧疚中又带着点责怪。
我抿了一口咖啡，看着霍云亭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体面点，好聚好散吧。”
7.
从那天起，霍云亭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
但会每天跟我打卡早安，晚安。
跟我分享中午吃什么，吐槽公司的同事。
手指不自觉地滑动我们的聊天框，
一片白色之后，就是一大片不间断的绿色。
以前我很喜欢什么都跟他说，
哪怕路上看见一朵好看的花，都想着拍照给他看。
当分享欲一直得不到回应时，我就不想再分享了。
霍云亭发现我少给他发信息后，还说：
“你最近没给我发信息，手机都省了好多电。”
“大男人，哪个喜欢天天聊天的。”
如果不是偶尔有次看到他跟李晓灵那有来有回的聊天页面，我可能又陷入内耗了。
霍云亭现在经历的，不过是以前我所经历的而已。
这天晚上领导组织聚餐，也是给我送行。
我因为临时要处理点事情，比他们晚到了半个小时。
我才刚坐下，就有同事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
“欣欣，那边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我看他跟同行的女生关系挺亲密的。”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霍云亭正夹着个丸子喂李晓灵。
霍云亭不喜欢吃火锅，他说吃完火锅全身都是火锅味。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没有特别到让他降低自己的底线。
几秒钟后，我收回视线，平静地跟同事说：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同事瞬间领会到我的意思，拍拍我肩膀说：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我笑着跟她说了声谢谢。
可是冤家路窄。
我们一群人跟他们在火锅店门口遇到了。
霍云亭松开李晓灵手的瞬间，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
随后立马眼眶带泪：
“欣欣姐，对不起，因为我才让你跟云亭哥哥闹矛盾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找他了。”
我发出啧的一声，心里升起一股厌恶的情感。
“不用跟我道歉，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你想什么时候找他就什么时候，就算找到床上去都没关系。”
我的话让周围的同事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们。
霍云亭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
“欣欣，你别误会了，我只是听说这家火锅店好吃，想着自己先试试，然后再跟你来吃。”
听着他这蹩脚的借口，我就忍不住想笑。
而且我以前还被这种类似的理由感动了无数遍，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我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
周围的同事都一直看着，我不想成为第二天的话题，便答应了。
走到车旁，李晓灵先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抱歉地跟我说：
“欣欣姐，我晕车，能不能把副驾驶让给我坐啊？”
我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想坐就坐呗，不用在这装模作样。”
说完，我便打开后排的门，
坐进去之前，我突然开口：
“对了，没有研究证明，坐副驾驶可以缓解晕车。”
李晓灵愤愤地瞪了我一眼。
回家途中，李晓灵一直都有在霍云亭说话。
霍云亭今天一改往常，一直敷衍她。
所以李晓灵下车后，使劲关上车门，向他表示不开心。
我看她这熟练的手势，就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李晓灵离开后，霍云亭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最后在我快走进单元楼大门时，他追了过来拉着我。
“欣欣，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以后都不跟李晓灵联系了，好不好？”
“没有你在，家里已经一团糟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神色清冷平淡，不咸不淡地说：
“霍云亭，你是没钱请保姆吗？还是我之前的付出，你是觉得理所当然的？”
“我已经过够以前那种生活了，没盼头，没希望。”
“人都要向前看的，所以你别再纠缠我了好吗？”
霍云亭见我多次拒绝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罗锦欣，差不多就得了。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离了我谁还会要你啊！都快三十岁人了，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吗？”
“我劝你识相点，有台阶就下，不然到时候你来求我都没用。”
“啪——”
我往前一步，用尽全力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霍云亭，你真恶心！”
霍云亭好像突然醒过来一般，连忙过来想牵我的手。
“对不起，欣欣，我只是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的。”
我往后退了几步，狠声说：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8.
距离外派还有两天时间，
领导给我放了假。
我趁着出国前，带着爸爸妈妈在周边玩了两天。
到了离家那天，我拖着行李箱便飞去了墨西哥。
飞机落地后，给爸妈报了平安后，便忙活着宿舍跟工作。
等事情都理顺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我才有时间去办理网络。
点开微信，发现霍云亭给我发了很多条信息，
大概看了一遍，都是问我去哪了。
我没回，并且干净利落的将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离开前，特意嘱咐爸妈不要告诉他我的行踪。
可这天，领导打电话说，霍云亭天天跑到公司找我，已经影响到同事正常上班了。
她迫不得已将我的行踪告诉了他。
领导打完电话第三天，
我下班时就在公司门口见到霍云亭。
他穿着皱巴巴的衣服，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堆满胡茬。
他就这样站在公司门口看着我。
我径直绕开他，快步离开。
可没走开多远，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
“欣欣.....欣欣.....”
我使劲甩开他的手，眼底一片冷然。
“霍云亭，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已经分手了！”
“你别再来纠缠我了，行不行！”
霍云亭眼眶泛红，颤抖着声音问：
“欣欣，我们曾经有个宝宝？”
我愣了一下，平静地说：
“是啊，他来了六周。”
“就是火灾那次，他走了。”
我的话如同刀子般一下一下的往他心上扎。
霍云亭蹲在地上，悲痛地大喊，
“对不起.....欣欣.....对不起！”
我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抬脚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开门就看到霍云亭的八颗牙齿。
他拿着一个白色的保温饭盒，
“欣欣，我特意给你做了早餐，你带着吃吧。”
我推开他，拎着包包去上班。
霍云亭在后面跟着，好声好气地说：
“欣欣，我做了你喜欢的海鲜粥，你尝.....”
话没说完，他手机就响了。
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他又挂断。
重复几次后，他接了，不耐烦地吼道：
“李晓灵，你烦不烦！有什么事找你哥去！”
“别再来骚扰我了。”
挂断电话后，霍云亭一脸讨好地看着我。
我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语气平静。
“太晚了，霍云亭，你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我现在有新的未来计划，这个计划里没有你。”
话落，他的瞳孔一震。
我却不肯罢休，继续开口：
“那个孩子的离开，是在告诉我该结束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继续往公司走，霍云亭又跟了上来，
“欣欣，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给我个机会弥补行吗？”
我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加快步伐往公司走。
之后的几天，霍云亭像个幽灵一般时刻出现在我身边。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从愤怒，到无奈，到最后的习以为常。
除此之外，我对他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9.
一周后的一天，霍云亭常站在的位置上空空的。
我脚步顿了顿，脸色无常的继续走回公司。
难得清静的一天。
今天下班已经很晚了。
我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想起同事说最近治安不太平。
紧接着，我听到身后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心里不安的预感一点点被放大。
下意识的侧头，我赫然看到地上多出个黑影。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可人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下一秒，我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人用刀子怼在身上，一股阴凉的声音说：
“把钱交出来！”
我颤抖着手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交出来。
“你在干嘛！”
突如其来地声音，身前的人反射性地将刀子划伤我手臂。
然后拿着钱，飞快地跑了。
我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医生让我联系家属。
想了很久，我唯一想到的人竟然是霍云亭。
我拨通他的电话，
一连三次，无人接听。
我楞楞地看着手机，最后轻声对医生说：
“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边。”
霍云亭是在我出院那天回来的。
我侧过头不看他。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紧绷。
“对不起，我.....李晓灵说要自杀，我才回去的，要是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
“你去见谁是你的自由，跟我没关系。”
那三次电话，泯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不舍。
“不是的，欣欣，我已经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的眼底满是慌乱，想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
“欣欣，你再相信我一次......”
我紧紧地拧着眉头，狠声道：
“霍云亭，我们已经结束了！永远没可能了！”
他颤抖着手朝我伸来，被我使劲拍开。
对上我毫无波澜的眼睛，他泪流满面。
我们僵持几分钟后，他最终败下阵来。
耷拉着肩膀离开了病房。
霍云亭似乎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除了每天下班，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身影。
两年后，我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那道身影在男人出现的第二天就不见了。
没多久，我跟那个男人结了婚。
第三年，李晓杰回国了。
他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句对不起。
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好的未来。
10.
霍云亭收到吴锦欣的分手信息时，
不屑一顾地丢在一边。
他不相信这个爱了自己六年的女人能跟自己分手。
可他从李晓灵家回去时，发现家里空了很多。
属于吴锦欣的那部分东西不见了。
衣柜也空了一半。
但他也不当回事，他跟吴锦欣服个软，她就不生气了。
霍云亭洗了个澡后，慢悠悠的开车到吴锦欣父母家。
刚出电梯就见到她拿着个保温盒开门。
可吴锦欣跟见不到他一般，想侧身离开。
霍云亭压抑着心中的不满，温声哄着她。
但他没想到吴锦欣知道自己昨天是跟李晓灵去约会。
他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
霍云亭觉得吴锦欣只是吃醋才回她爸妈家的。
可这时李晓灵打电话哭着说自己摔上腿。
他不舍得不管李晓灵，只能作罢。
第二天去找吴锦欣时，刚好碰到她妈妈出院。
他这才知道他不接吴锦欣电话那天，她妈妈出了意外。
霍云亭开始慌了，意识到这次吴锦欣可能是真的想跟自己分手。
他想了一晚上，开始学吴锦欣以前那般，天天给她发消息。
他想只要自己坚持，吴锦欣会原谅自己的。
但他面对李晓灵每次的撒娇，又无法拒绝。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他彻底找不到吴锦欣时，他彻底慌了。
他去找她父母，可每次得到的只有闭门羹。
去她公司蹲点，几天都没见到人。
直至她公司领导忍不住了，才告诉他吴锦欣申请外派工作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什么时候申请的。
半个月前。
这个答案让他无法接受。
吴锦欣原来这么早就想着分开了。
但给他最后一击的是在家里看到的那份病历。
上面写着“怀孕六周，因受伤而流产。”
他看着上面的日期，
是商场火灾那天。
他把吴锦欣自己一个人丢在现场，
他把自己的孩子害死了。
这个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霍云亭马上买机票飞去墨西哥。
开始缠着她，将她之前想要的都给她。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那天，
吴锦欣就出事了。
他赶去墨西哥时，她已经准备出院，
他满脸愧疚地求着吴锦欣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为了赎罪，他天天不远不近地护送着她下班。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吴锦欣身边出现了新的男人。
他第二天便买了回国的机票，离开了这里。
回国几个月，他就听到共同朋友说吴锦欣结婚了。
那天，他喝了个烂醉。
不停地喊着吴锦欣的名字，
可那个一喊就出现的女孩子放弃他了。
从此，他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