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火尽,留在眼前的只是一堆灰,除了木料的黑灰色,中央更多的是灰白色的粉末。
越昭让人将中央处的粉末收起来,装在一个盒子里,等之后再将他们带回那个村镇。
趁着天晴,越昭让范罡派人去了那个村落,将里面进行一次全方面的消毒。
村落的一切都要推到,就是一根木料也不能留。
好在,上天并没有让这场疫情有多么艰难,太医们花了十多天便研制出了药。
有了药,就该让她这个后备军将派人将药熬好送给那些病人。
越昭看着那些病人一个个服下汤药,他们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些。
只是第二日再去时,她发现本来已经舒缓的表情再次痛苦,甚至有些狰狞。
“怎么回事?”看着一屋子的人,唉声叫苦,嘴里哝哝地发出声音,却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血色,像是高烧不退的样子。
“这是正常现象,熬过这几日就没问题了。”沈佗背着手,看到眼前的反应,他倒是感到欣慰。
总算这几天人体实验没白做。
越昭看向他。
“我们已经观察过好几个人了,不会有错的。”沈佗一笑,满脸褶子也跟着不停抖动。
越昭别过头,她总觉得这张苍老的脸笑得一点也不慈祥,相反,有些可怕。
越昭暂时信了他的话,只是每天都会来寺庙,看这些人的反应。
中途也有一些人没能撑过去,她也怀疑过,但沈奕也告诉她这是正常现象。
她便只能将此归咎于自身免疫力。
观察了几天,越昭亲眼看到过有人醒来,醒来后像正常人一样,她才放下心。
看着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昭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便不再每日往寺庙跑,而是专注于重建村落。
自那天放晴后,雨也没再下过,有了太阳光顾的八月,天气更热。
这两天越昭总感觉热得喘不过气来。
但就是如此,她依旧每天到场,监督他们搭建房屋。
越昭只带了太医,范罡来时也并没有带太多人手。
本来她还想一边重建房屋,一边修渠,以防下一次雨水再来。
虽然这项工程拖延了,但南方的雨水很适合插秧。四周的梯田也开始有了人的身影。
越昭也能经常看见农民弓着身子在水田里来回穿梭。
越昭对农作物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段插秧会不会迟了。
但当地知府告诉她现在正好能赶上晚稻,不迟。
越昭也只能庆幸这雨停得还算及时。
晚间,越昭正听着范罡汇报着进程,只觉得房间温度越来越高,闷得慌。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便想起身,让人去外面汇报。
只是,她刚要起身,发现自己一下又坐了回去,动作幅度不是很大。
或许别人没有察觉出异样,但她自己感觉到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撞进她的脑子。
越昭抬头看向南明,南明也诧异的看着她。
“出去!”
正汇报着情况的范罡一懵,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吧,不解地看着前面坐着的人。
南明已经向越昭走去了。
越昭捂着嘴,再说了一次:“出去!”
范罡确信自己没听错,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敢不遵从命令,便将后面的内容咽了回去,退出了房间。
越昭带有怒意的目光看向南明。
她是叫他们都出去,而他非但不听,反而还向她靠近了。
越昭往后缩,可她坐在椅子上,往后缩依旧还只能是在椅子上。
“你等着!”南明看出她眼中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只能转身夺门而出,去找沈奕。
房间里只剩下越昭一个人,越昭无力地放下手,脑袋越来越重,有些想要睡觉。
她晃了晃头,警醒自己不能睡。
越昭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等来了沈奕。
看到熟悉的身影,那颗提着的心有了一丝放松。
沈奕跑过来时是看着她半睁的眼睛闭上的。
他来不及呼喊,只能先查看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的症状。
额头的细汗随着进一步的确认,冒的更多。
“药,”沈奕回身想要人递药,可身后除了南明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药。
他靠不了任何人,只能将睡过去的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自己再出去煎药。
南明守在房间,看着床上的人眉头微蹙,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南明将斗笠取来再次戴回头上,才靠近床上的人。
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添乱了。
约摸过了三四个时辰,门再次被推开,南明看了一眼,立刻为沈奕让出位置。
沈奕将药碗递给南明,自己再将床上的人扶起,将药碗接过来,吹了吹,确定不会烫着,再给越昭喂。
药送入口中,越昭皱了皱眉,很不想接受。
“越昭!”沈奕发现药没有进去多少,便拍了拍怀中的人。
怀里的人有了一丝反应,紧闭的嘴巴有了松动,沈奕趁此机会将药又送进去。
尚存一丝意识的越昭知道口中的苦味是什么,虽然不想喝,但也还是尽量配合着,只是能喝多少她就不能确定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喂了好多药,等不再有液体袭来时,她便放心的睡了过去。
沈奕将人放回床上,拉过薄被替她盖上。
就是给她喂了药他依旧放不下心,因为后面的日子更加痛苦。
他虽然没经历过,但这些天他看到过太多例了,没有一个患者是感觉好受的。
被轰出去的范罡看到沈奕这么进进出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他等在外面就是等沈奕一句准话,陛下是不是感染了瘟疫?
“你看着,我还得去熬药。”沈奕拿着药碗起身,看了一眼南明,看他包的很严实,一丝苦笑挂在嘴角,“没那么严重。”
被这么一说,南明立刻取下斗笠,其实他也不想戴这玩意,只是怕自己也病倒了,到时候会给他们添很多麻烦,也就没人能照顾越昭了。
看沈奕也没戴斗笠,他便放心了。
沈奕没再说什么,出了房间,关上门。
给她的药要现熬,他放心不过其他人,也就只有自己守着火候。
刚一出门,沈奕就被拦住了,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范罡,沈奕停下脚步。
“陛下没事吧?”范罡问的谨慎,他不能直接问陛下是不是感染了瘟疫,他怕沈奕会隐瞒,只能婉转的问。
沈奕行了礼,对于范罡的问题,他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拜托对方:“这些天不要打扰她,也不要靠近这间屋子。”
范罡点点头,只需如此他便知道了真实情况,与沈奕分开便回了房间,将写好的信交给下属,命其紧急送往都城。
陛下感染瘟疫不是件小事,这么重大的事瞒不得,这些天她也给不了主意,他也就只能将消息送往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