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是她，她也是不愿意的。
过了半时辰，一行四人赶到了城外的校场，凤无名还没下马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吆喝声。
季林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好奇的模样，伸手拍了拍自己爱马的腹部，然后示意赶过来的马厩侍卫将这几匹马牵走。
原本落在后面的碧儿听着校场里面的喊杀声，很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她活了十几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小姐，你和夫人来军营做什么啊？”
碧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凤无名身后，闻着有些刺鼻恶心的马粪和汗臭味，她险些当成就吐出来，可是反观自家小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像是丝毫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自然是要来看看的啊，我凤家女子都有征战沙场的本事，我娘如今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二叔家的那个根本就指望不上，若是我不过来帮着娘的话，娘自己一个人在这十之八九都是男子的虎狼之师当中，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凤无名说着，看着季林毫不怯场的走到了校场上面的座位上，看着下面正在练兵的众人，眉眼当中早就已经不见了那个在凤府里面的恬静淡雅的夫人模样。
“可是小姐，夫人这么多年跟着老爷在外征战，这将士们也是都知道的，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这种地方抛头露面是不是有些”
碧儿说着，看着凤无名明显沉下来的脸色，将剩下的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越发的觉得自己的主子在这次大病初愈之后和以前不一样了。
虽说以前小姐也不喜欢玩弄女孩子的玩意儿，可是也是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隔三差五就找不见人影，要不是出府了，还能跑到哪去？
凤无名并没有回答碧儿的话，她看着不远处校场上正在练兵的众人，目光深邃而长远。
两年之后，就是在这群人当中，有一个女子格外出众，她带兵平定了沿海匪寇之后，在回来的庆功宴上，提出要和母亲比试，也就是那一场比试，废了她母亲一身的功夫！最后更是想要趁着她父亲醉酒，爬到她父亲的营帐当中，可是等她找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原本恩恩爱爱，举案齐眉的双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心生芥蒂。
后来她辗转得知此人和常家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那个时候她一心都扑在南宫泽的夺嫡之争上，根本就无心顾忌那女人在军中怎么样了。
现在想想当初所做的事情，还真的可笑之极啊！
“无名？别躲在一旁，上来看看？”
季林的副将看着站在一旁久久都没有动的凤无名，开口叫到。
凤无名应了一声之后，尽数将刚才这些人打过的拳法记载了心里，虽说她上辈子却是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但是也亏得南宫泽让她背记南宫皓之前偶然拿出来的军事地图，她也算得上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了。
只不过这能够记得的时间很是短暂，要是不能立刻用笔墨记录下来，也是无用的。
正在作训的那些士兵自然是看到了凤无名的身影，他们可不记得这位女将军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副将了？
凤无名在季林下面的一个台阶上站好，听着副将给她介绍这些兵器和在战场当中的作用，时不时的点头迎合一下，那从容淡定的模样丝毫都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人。
季林看着自己的女儿气定神闲的背影，在看着在她旁边恨不得缩成一团的碧儿，季林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她有点不认识了。
说她的性格适应这校场的氛围吗？
有哪一个寻常的女子第一次来到这种成百上千人厮杀拼喊的地方会这么从容的？就连她当初随着凤战来到军营的时候，都是待了将近一个多月才敢跟在凤战身后走出营帐的。
虽说她也是一点点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才有了现在这幅气定神闲的资本，可是凤无名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啊？
“无名，你上前来，娘有些话要问你。”季林越看凤无名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开口招呼着凤无名，让她到自己的跟前来。
凤无名扭头看着季林有些担忧的神色，冲着副将抱拳一笑，然后朝着季林的身边走了过去。
“娘亲，你找我？”
“你看着下面正在操练的士兵将领，可有什么想法？”季林收起了自己担忧的神色，开口问道。
“这下面的这些将领，一部分想着忠君报国，一部分想着加爵丰厚，还有一部分人想着在这有朝一日可以平安回家，陪伴妻女。娘亲的这个校场里面有足足五千人的步兵奇兵弓箭手，但是在场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学的这些东西能够保命的人不足百人，他们宁愿经着风吹日晒，在这校场上累的生不如死，却不愿解甲归田，娘亲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凤无名并没有回答季林的话，她那明亮的眸子就这么扫视着下面正在刻苦练兵的众人，眼底满是幽暗和深邃。
季林看着这样的凤无名，突然想起来当年她不顾自己的娘家反对，毅然决然的跟着凤战征战沙场的时候，偶然在凤天和的眼底看到的模样。
“娘，你可知道，他们希望天下太平，但是不希望天下太平太久，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是在沙场上提着敌军将领的向上人头回来的只有娘亲这样高高在上的将军，没人会看到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亡灵，更没有人会看到那些伤病不治，归家之后连爬犁都拉不住的老兵们。”
前世，凤无名受伤逃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仗剑救人的老兵，他那长剑之上已经满是锈迹，原本浴血杀敌的神兵，被那老兵拿来砍柴了。
凤无名还记得在老兵家里养伤的模样，悲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