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容以为他是嫌少,又多加了一两。
“小哥,麻烦你,通融下。”
衙役道:“小娘子,不是我嫌少,是你男人已经出狱了。你应该回家去等他,而不是进牢里去看他。”
“真的!”
陈婉容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怎么会突然就无罪释放了?”
衙役小声说:“听说有贵人出面保他。”
“哪位贵人啊?”陈婉容问。
衙役:“王爷啊。咱们这六里镇,除了他,还有谁能称得上是贵人。”
赵措!
震惊之余,陈婉容深深感动。
他答应她的,真的做到了。
她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
改天,一定要好好做一顿大餐,宴请他、感激他。
“谢谢你了,小哥。”
陈婉容跟衙役道了声谢,匆匆离开往市集赶。
她在市集买了一大堆吃的。
牛肉、鸽子、鹅…….
她满心欢喜地想着,周辙回来了,得弄顿大餐给他接风洗尘。
然而,当她回到家时,却并没有看见周辙。
她问周豆豆:“你爹呢?回来没?”
周豆豆摇头:“没看见。”
陈婉容纳闷了。
衙役不是说他回来了吗?难不成是路上碰上什么事,耽误了?
先不管那么多,饭做好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她这么想着。
麻利地去厨房生了火,洗洗炖炖,搞了两三个时辰。
为给他个惊喜,她还特意亲手削了竹子准备做道水门。
削竹筒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她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继续搭。
钻孔的时候,竹渣滓进了眼睛里,刮得眼睛生疼,她用凉水冲了冲,又继续。
太阳落山前,水门做好了,饭也做好了,她还特意砍了束腊梅花,摆在厅房里。幽幽清香,和着饭菜的香味,闻之即让人赏心悦目。 三郎应该会喜欢的吧,她想。
“咯吱!”一声响动。
小院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三郎回来了?
陈婉容眼前一亮,脸上漾起幸福的笑意。
她连围裙都忘记了脱,直接迎了出去。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如同这雪天结的冰块般僵硬。
周辙是回来了,但他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旁侧的女子,挽着他的手臂,同他一道跨过那道门槛。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暖而充满笑意。
她回望他的眼神,温柔又迷.离。
水门在他们进门的瞬间开始喷洒。
前方的红梅花束,像是迎接他二人的盛大婚礼。
陈婉容的心,突然像是被竹签子最尖锐的那一端,戳了个窟窿,血流不止。
她找了无数的理由去解释他的冷漠,如今才知,最真实的理由是,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这里。
“她是谁啊?”苏明月笑着问他。
他回答说:“哦,之前躺着时,家里人娶来给我冲喜的。”
冲喜的。
这三个字,字字如针,瞬间将陈婉容的心戳成千疮百孔。
原来,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个冲喜的。
那个女孩,那么端庄、漂亮,应该才是他心底的牵挂吧。
一定是这样,才能解释在这么值得庆贺的时刻,他第一个去见的人,是她!
“三郎,饭做好了,先吃饭吧。”她声音颤抖地说。
眼泪在框子里转了又转,天知道,她是怎么压制回去的。
苏明月闻到菜香,扭头对周辙说:“三郎,你家里给你娶的这个媳妇真不错,做得菜好香。”
陈婉容的心又是猛地一颤。
和女子的光鲜貌美比起来,整日里烟熏火燎的她,可不就是个黄脸婆么?
呵呵。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若她是男子,应该也会和三郎做一样的选择吧。
周辙没说话,微微蹙了蹙眉,引着苏明月往屋里去。
“明月,你试试看,合不合你的胃口。”他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到她碗里说。
苏明月笑得灿烂,“三郎哥哥夹的,怎么样都是好吃的。”
三郎哥哥,呵呵,多么亲昵的称谓。
陈婉容站在旁侧,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他们的一个煮饭下人。 她反复搓着红肿的手,酸水汩汩往心坎里噎。
“三郎,你们吃着,灶上还有菜,我去给你们端。”
她扯了个由头,仓皇而逃。
转身刹那,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地疯狂往下掉。
她为了他来到这个地方,受尽了委屈苦楚,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对自己。
“嘘、嘘……”
她躲在院角哭的伤心,忽然听到有人吹口哨的声音。抬头一望,视线和赵措撞了个正着。
他搭了把竹梯,从外面趴在老银杏儿树的枝头上,疯狂朝她递眼色。
陈婉容慌忙用袖子抹干眼泪花。
委屈、懦弱的一面,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赵措朝她招了招手,做了个让她过去的口型。
她忽地想到衙役同她讲的话,是赵措救的三郎。
既然他来了,理应是要跟他道个谢的。
她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赵措从梯子上缓缓下来,一眼瞅见她通红的双眼,他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问她:“他欺负你了?”
陈婉容心口又是酸,眼泪重新涌了回来。
她努力抬头望天,用手掌散了散热辣的双眼,这才将泪水憋了回去。
她强挤出一抹笑容,行了个蹲礼说:“我听衙役说了,是赵爷救了三郎,婉容在此谢过了。”
赵措根本不管她的道谢,一心只挂念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他愤愤然地操起袖子:“婉容,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若是,就是我拼了命,也要为你讨回个公道。”
陈婉容摇头说:“不是,是我自己眼里进了沙子。”
赵措多灵醒的人,当然能看出她绝对不是眼睛进了沙子。
她肯见他,又是这幅样子。这充分说明,她和她相公之间,出问题了。
假如,他趁现在多挥挥锄头,说不定希望大大的。
他越想越觉得他时刻盼望着的机会或许已经来了,忍不住想笑。
但在婉容面前,他依然装出一副愤愤然的样子,说:“婉容,你要是不开心,我带你发泄发泄去。”
陈婉容本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没处发泄,他的建议正中下怀。
“怎么发泄?”她问。
赵措道:“信得过我的话,就随我去我的茶楼,如何?”
陈婉容回头望了一眼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