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陈婉容肚子越来越大了,周辙却一直没有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我听说将军死了……”一家仆从外面飞快地跑了进来,顾不上什么礼节,推门直接进来,噼里啪啦地报告到。
今儿是边关将士得胜归来的日子,陈婉容一早就派人在城墙上面守着。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等到这么一个结果。
“咣当——”
“什么?这不可能……”陈婉容一下子失魂落魄地摔倒了,昏迷了过去。
“婉容!”胡氏一下子抱住婉容,心疼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快,快请大夫!”胡氏开口道,语气满是对女儿的怜惜。
……
等到陈婉容再次睁开眼睛,月亮早已高挂夜空,胡氏疲累地趴在床头打着盹儿。
陈婉容抚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心猛地一缩。
她知道,她们的孩子应该是没了。
周辙没了,孩子也没了,此刻的陈婉容一颗心宛如泡在冰水里反复揉搓。
忽然,一身玄色衣衫的阮陵翻窗跳了进来,“嫂子。”
“谁?”陈婉容吓了一跳,直到看清来人时,才虚弱朝他地笑了笑,“有事儿?”
看到婉容如今病歪歪的躺在床上,阮陵干巴巴地道歉道,“嫂子,对不起……”
陈婉容淡淡一笑,“你这个时候前来怕是不是道歉的吧?直接说吧。”
“嫂子——英明,那我就不绕弯子了。”阮陵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到来。
原来,周辙这几年风头过剩,惹了皇帝猜忌,表面让他镇压边疆,实际想让他身死边疆。
让皇帝没想到的是,周辙没死在围剿中活了回来。
不死心的他再生一计,将泄露军情的事情安在周辙头上。
周辙再次超出皇帝的预料,他硬是查出来泄露军情之人到底是谁。
隐隐地大家都觉察到了皇帝的图谋,周辙心也凉了,想着躲过此劫,他就辞官跟婉容回家种田。
周辙将虎符交给皇帝派来的亲信,换一条保命的机会,众人脸散伙饭都吃了。
事情突然发生变故,大金六皇子暗中买通了一个上菜的小伙计,给周辙下了毒,导致周辙昏迷不醒。
本想快马加鞭赶回来医治,可没想到皇帝跟六皇子在路上双双埋下埋伏。
千钧一发之际,在逃回了的路上,发现了一个被石头绊倒后流血过多而死的人。
巧就巧在那个死人长得跟周辙九分相似。
只差周辙常年行军打仗身体更健壮,那人看起来身体羸弱,更白些,也更消瘦一些。
“所以,我就想到了李代桃僵之事。”阮陵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谢谢。”陈婉容听着这一波三折的经历,心被揪的更紧了,“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
“我们故意被抓住,然后让那些人看到周辙的尸体,这样起码抱住了他的名誉,让你们娘几个以后生活富足,告诉你事情真相只是让你安心。”阮陵道。
“那周辙呢?”陈婉容焦急的问道。
“他……,听说他病的严重,家中人想给他找一个女子冲喜。”阮陵道。
他心里清楚,周辙能活下来,以后隐姓埋名地活着,能保住荣誉,让一家人享受现在的幸福生活,这样的结果是最圆满的。
若他以后过得不好,他们暗中照顾着他点。
可他们都知道周辙不能再出现在人前,因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在是皇帝要他的命,周辙绝无能活下来的可能。
“我去做他的冲喜娘子。”陈婉容道。
“不行!”胡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口回绝道。
“娘,我一定要去。”陈婉容坚定的说道。
可胡氏哪里听得进去,只知道女儿这一去又要受苦,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
发泄了之后,陈婉容还是将所有的产业都给了娘亲搭理,独自一人跟着阮陵离开了。
次日,皇帝发榜追封周辙为护国大将军,以示嘉奖。
同时,周府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丧礼,宣布陈婉容生孩子大出血,跟周辙一同去了。
其中皇帝还亲自写了墓志铭,用来彰显皇恩浩荡。
这些陈婉容都不知道,现在的她,自己给自己施诊微调了一下容貌,跟着阮陵一同来到了周辙现在的家里。
……
鸡鸣刚刚过了一轮,婆婆屋里的油灯亮了。
陈婉容摸索着起来,借着那点点微弱的光亮,麻利地给自己挽了个简洁的流云髻。
她点上油灯后,用头天夜里打好的冷水洗了把脸,便掌着灯往灶房里去了。
灶房里的蜂窝煤小炉子还在燃烧,上面熬着给他丈夫准备的草药。
小火慢熬五个时辰,直到五碗水煮成一碗。
她得快速端了药,回到房间里,再将药一口一口地喂进她那躺床上起不来的瘫痪丈夫嘴里。
她嫁过来了近半年了,每天如此。
“来,三郎,喝药了。”
她端着药碗走到他的床跟前,望着周三郎那张卡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脸,象征性地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家人也姓周,给孩子取得名字也叫周辙。
尽管她知道,她说再多他也不可能有反应。
一直以来,他就像是一株毫无情感,没有任何的反应的植物。
但,如果就连她都不说话,她会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死人。
记得半年前初到周家,她都不敢相信那个乌黑发紫的双唇的人是他。
每每看见这样的他,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这远比阮陵说的严重更多,甚至她都没办法医治。
这分明就是有人存心想要了他的命!
她如此坚持了几个月,他病好了些,她才没那么伤心了。
“一口病痛消,两口体健壮,三口老还童,四口……”她唱着小时候她爷爷喂她药时,贯爱唱能歌谣,将药用汤勺子,缓缓喂入他口里。
苦中作乐,才能让日子过得不那么漫长。
药水儿偶尔会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她便掏出自己缝制的粗布帕子,轻轻给他擦拭干净。
“砰、砰、砰”
药还没喂完,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她偏着头问。
屋外传来隔壁二婶周光秀的大嗓门,”我,你二婶儿。昨个儿不是给你讲了的,今日我玉郎要回来,你怎么还不早些起来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