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嫂子，你没事儿吧？ ”
出刀的，是村口徐家的大壮。
他长得牛高马大的，胳膊差不多有陈婉容的大腿粗细。
他浑身的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从前村里举办举鼎大赛，他得了第一名。
说来也怪，陈婉容和徐大壮时常遇见。
上次她在田里打猪草，碰见根乌梢子，也是他帮她打死的。
还有上上次，她拾的柴火太多背着走不动路，是他帮忙背回来的。上上上次……太多了，数不过来。
陈婉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大壮，得亏你来了。否则这怕是会要了我的命。”
徐大壮脸陡然一红，憨笑着摸了摸脑袋：“小意思，小意思。”
“那等过年，我家杀了猪，我请你吃酱猪蹄子。”她说。
徐大壮就好这一口，听她这么一说，头点得跟捣鼓蒜似的，竖起大拇指，“那感情好，陈娘子弄的酱猪蹄，天下无双！”
两人边说笑边走路，不知不觉，他就把她送到了屋门口。
她再次表示感谢后，才进了家门。
二婶儿周光秀叼着早烟儿、半眯着眼儿，坐在屋门口的躺椅上等她儿了、儿媳。
恰好看见陈婉容和徐大壮走在一起。
她伸着脖子盯着他二人看了半天，直到陈婉容从她身边绕过去了灶房。
她才用力吧嗒了几口烟，赶紧站起身，去了代菊先屋里。
代菊先正坐在炕头上鞭草框，她径直走了过去，拉着代菊先的手就说：“老妹儿，咱们姑嫂也有二十来年了，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不相信。”
代菊先停下手里的活计，笑了笑：“哎呀，二婶，是你啊，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周光秀四处瞄了瞄，确定代菊先周围没别人，才一只手捂着嘴，将嘴凑到代菊先的耳朵根处，压低了嗓音说：“老妹儿啊，我给你说，你家陈婉容啊，你可要看牢了。我看她同那村口的大七的关系啊，非同一般。我都瞅着他二人说说笑笑的同行，不下五回了。就刚才，我还看见他二人肩并肩回来呢。”
代菊先方才还挂着笑容的脸，忽地沉了下来。
周光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不妥，继续说道：“你说你家三郎那样躺着，陈婉容人又年轻，生得又俊俏的，免不得惹出些花花草草来。”
代菊先的脸色越来越黑，她将拐棍往地上用力一杵，“砰”的一声巨响。
“周光秀，我跟你说，你平时使唤我家婉容就算了，算我们家欠你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要是想污蔑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别以为我眼睛瞎了，就奈何不了你。”
“哎，老妹儿，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还为好不理好呢？” 周光秀吃了瘪，翻了个白眼。
代菊先用拐杖赶她，“我不要你什么好，你给我出去。”
周光秀气恼地吹了 口气，“切，你爱信不信。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管，她以后要是弄大了肚子，你还得白捡个孙子带着。”
她将旱烟儿杆塞回嘴里，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又继续回门口等她的儿子去了。
代菊先独坐炕上，气得直咳嗽。
陈婉容回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周光秀的举动，径直去了灶房。
她满心欢喜将那白胖胖的笋虫从竹筒倒进盆子里，用井水一个个的搓洗干净。
笋虫滑不溜秋的，在水里打着拱。
她捻起一根捉在手里，对那笋虫自言自语道：“虫儿啊虫儿，今日我吃了你，是帮你快些入了那六道轮回，你可千万怪不得我。
她将地为周三郎留了几头最大个的。
准备改明儿得空了，将虫儿蒸熟了捣碎了，放在稀饭里喂他。
也好为他增加点营养。
烹、蒸、炸、煮，弄了整整一上午，总算是盘出些像样的菜来，至少是她觉得像样的菜。
有油炯茄子，蒜蓉烧豆腐，油炸笋虫、竹笋炯鸡，酸萝卜烧鸭.子，青菜豆花汤。
菜都端上桌后，一家七八口人围着桌子又等了半晌，还是没见周玉郎回来。
大婶林雪梅耐不住性子问：“我说二姉，你怕不是弄错了。你家玉郎当真是今日回来？”
周光秀扬了扬眉梢，”那还能有错，是村长家的儿子回来传的信儿。
这会子怕是衙门里有事耽搁了，才没及时回来。
你们也知道的，能人事多，咱们玉郎啊，太受县令大人的器重了周玉郎在县衙里当捕快。”
周光秀总是以此为傲，逢人就要将她儿子的本事吹嘘一番的。
实际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
那周玉郎原本也不是周光秀的亲儿子，是她一直没得生，从别家抱回来喂养的。
周玉郎来周家时，都十岁了。
当初是周三郎先中了进士，县令为拉拢他的关系，才将他的无所事事的兄长安排去衙门里当差的。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周玉郎不过是那随同升天的鸡犬罢了，也就只有周光秀老是挂在嘴边上。
周玉郎自当了衙役后，很少回乡，也没往家里寄过什么钱。
但他一回来就是各种吃、拿、卡、要，家里喂着的鸡、鸭、鹅甚至猪都逃不过他的魔掌。
所以大婶林雪梅对他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林雪梅“吱” 了一声，说：“我说二姉，你家玉郎在衙门里当差得快一年了吧，没见他拿过银子回来。这屋里的吃、穿、用度可全都是我家大郎给的。”
周光秀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声音变小了些：“大嫂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一家人住一起，又不是用钱来衡量的。那田里的庄家，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可也没少出力。”
林雪梅翻了个白眼，“不用钱，那你说该用什么衡量?论出力？那每年栽秧苗、收麦子，这些事儿，也没见他周玉朗出过力啊。”
周光秀激红了眼，“大嫂，若不是我家玉郎的用威信罩着，咱们村长能对咱家这么客气么？”
”这就叫客气啦？ ”
”这还不客气吗？ ”
这两个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天都在斗嘴。
陈婉容刚嫁过来时还觉得不习惯，慢慢地也就见惯不惯了。
“呻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