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三日,她鞋底磨破了两双。
由于担心,睡眠不好,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委顿的好几分。
直到第五天,她去了常来银杏儿小院吃饭的一名李姓食客家,事情才稍稍有了些回旋。
那人从前是京都城的四品大员,告老还乡之后,才在五里镇当了员外。
据说他在东乡郡仍然有很多的关系,他的儿子也在郡衙任职。
陈婉容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个退下来的京官儿,怎么也能让县官给点面子吧。
李员外倒是没有像爷爷朋友那样直接回拒她。
他请她进门,还给她倒了盏茶。
当她说出自己的请求时,李员外礼貌地回拒说:“陈娘子,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身份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县城当差的衙役。”
“这样,你拿我的介绍信去找找县衙的孙衙役,至于他肯不肯帮你,我就鞭长莫及了。”
她连声道谢,接了介绍信,又匆匆赶去县衙找孙衙役。
孙衙役犹豫了半晌,为难地说:“你家夫君犯的是杀人的大事,救他出来,我没那本事,带你去进去看看他,倒不是不可以。”
陈婉容心想,能看一看也是好的。
于是,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孙衙役手里:“那就劳烦孙衙役了。”
孙衙役掂了掂银子,犹豫道:“牢里兄弟多,就说吃个饭、喝个酒,也是挺麻烦的。”
陈婉容不傻,立马听出他是嫌弃钱少。又拿了两定,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两,递到他手里。
“劳烦孙衙役通融通融。”
孙衙役招了招手:“跟我来。”
他带她进去。
“滴滴答答”
从地面到牢房,不到一里的距离,陈婉容的头顶接了好几次水滴。
一路走来,她越走越揪心。
周辙,他在这种地方过得肯定不好吧。
他有没有着凉,假死药的后遗症还有没有继续影响他?
等会,等他看见她了,会是怎样?
“三郎,你还好吗?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西湖醋鱼。”她隔着牢门,问他。
周辙的目光清冷,缓缓开口:“不是让你照顾好豆豆吗,你怎么跑牢里来了?”
他的语气,冷淡的一如这牢房里潮湿的空气,惹得陈婉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豆豆很好,你不用担心。三郎,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她关切地问。
得到的答复依然冷冰冰。
“我很好。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陈婉容将食盒打开,端出醋鱼来,递到他跟前,说:“三郎,鱼还热着呢,你赶紧吃。他们只让我在里面呆一刻钟。”
周辙问她:“你给他们银子了?”
“嗯!”陈婉容点了点头。
怕他烦心,她没将她花了足足一个月的盈利才换来一个见面机会的事告诉他。
他蹙了蹙眉,皱眉道:“以后别花这些冤枉钱了。”
“哦!”
陈婉容总觉得他的态度不太对劲,但又想着或许是因为他在牢里吃的苦太多,对她冷淡些也能理解。
“三郎,要不,我明天去找找赵措,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想到要去求赵措。为了不引起周辙的误会,她先行请示他。
“砰!”
周辙愤愤放下筷子,动作太大,将西湖醋鱼打翻在地。
“你若求他,以后你就不用在我面前再出现了。”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你走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听到他的话,陈婉容心里泛酸。
为见他,跑破了鞋底,磨破了脚,说不尽的好话,看不尽的眼色。
这些,并没有让她觉得委屈,但此刻周辙的冷漠态度,却让她委屈到了极点。
就仿佛一颗热滚滚的心,忽地被人浇来一盆冷水,从头顶凉道了足心。
都说患难见真情。
她见到的,是无情。
“那你自己在里面好好照顾好你自己。”
陈婉容强压着泪水,麻利地收拾好食盒。
转身之前,她还不忘给他一声叮嘱。
然而,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泪水在背过身时,决堤。
周辙,那个她为之巴心巴肠付出了一年的男人,失了忆以后,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她的。
于他而言,她更多的只是他开心时逗乐的工具,不开心时发泄的空地。
而现在,在他眼里,她除了麻烦,什么也不是!
回去的路只有短短两里,她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脑子里漂浮着的全是周辙那张冷冰冰的脸。
即便是从前,他们还没那么熟悉时,他也没那样面对过她。
“婉容,你回来。”
赵措捧着一大束花,靠墙蹲在银杏儿小院的门口,一见她回来,赶紧站起身迎了过去。
近十天没见着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感觉自己像是和她分别了十几年。
陈婉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赵爷,我不是你的梁雨萱,你找错人了。”
赵措问她:“婉容,我让儿子给你的画册,你看了没?”
他倒是自来熟,儿子都称呼上了,惹得陈婉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看。”她说。
她压根不看他,掏出钥匙开门。
赵措屁颠屁颠走到她身侧,脸上笑的灿烂。
“婉容,你该看看的。你看了说不定就能记起我是谁了。”
陈婉容不久前本就受了气,他这会过来啰啰嗦嗦,无疑就撞到了刀口上。
她不耐烦地说道:“不想看。”
赵措在从前那个时代的追陈婉容的厚脸皮劲儿,这会全上来了。
“你没工夫看,那我说给你听如何?”
尽管陈婉容压根儿没理他,他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以前啊,我为了追你,每天早上给你买早饭,给你削苹果,还给你叠千纸鹤呢。你一开始也是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后来有一次,你被隔壁职校的人给盯上了,他们在你放学的路上堵你。那个职校的男生, 要你做他马子,你不同意,他们就不让你走。”
“正好我路过,跟他们打了一架,你才开始正眼看我。为了护你,我后来每天都成了你的小跟班,推着单车走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