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来过的事情不可告诉任何人,至于那七年前阳寿已尽的女孩, 若是有人问起她来你便说不知道,若是让我知道阁下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旁人,也别怪本仙翻脸不认人了。”
怀柔一改之前和蔼的面目,此时更是声色俱厉的威胁着这判官,简直与往日那个端庄和蔼的九星圣女判若两人。
判官只得点头再三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告诉任何人。
只有怀柔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
若是魔界那个叫做琉璃的小姑娘真的是梦璃的转世,那么这人在三界定然又会掀起一次轩然大波。
怀柔更是始终忘不了当日梦璃一向只存折笑意和温和的面容上的那一片煞气。
梦璃扬言说要血洗三界的时候,眼睛里如同绽着两簇火焰一般,只有无尽的恨与愤怒。那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样子的梦璃,让怀柔乃至当年在场的所有人都仍然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一个温柔善良,平易近人的人突然有一天变作地狱里索命的罗刹时。
可是怀柔想不通,她当年明明看到在那一片杀缪中,梦璃已是伤痕累累到了身体的极限,后又中了裴子卿的一剑,而且是一剑穿心,那样子已是必死无疑,焉有还活着的道理?
而那时天界又下令搜捕梦璃,几乎要把六界翻了个底朝天。
若是梦璃死后的魂魄要去冥界投胎转世,天界必将第一时间知晓,她有岂能有机会再世为人?
就且不说她能不能成功的转世,就算她已经成功的投胎转世了,那么在七年前她也已经阳寿已尽。
一切都太不合乎常理。
若是红袖没有说漏嘴,她更是无从得知消失已久的白矖居然在那个叫做琉璃的小丫头哪里。她本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查这个人,可是这么一查果真叫她查处了古怪。
她实在没办法去解释这一切。
可天界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解释这些错乱复杂的事情。
裴子卿。
他与梦璃最是亲密,也最是了解梦璃。在整个天界,就属他最是沉着冷静,有条不紊。也就属他头脑最清晰,总而言之,裴子卿就是个人精。
想起当年,怀柔也还小小的仰慕过裴子卿一段时间。
可是裴子卿看似平易近人,却最是孤冷。
若不是因为梦璃,只怕裴子卿现在还是那个有着无上地位的子卿仙尊,而不是如今这在天牢里被关押了千年的阶下囚。
怀柔需要找到裴子卿,若是连裴子卿都不能解释那桩怪异荒谬的事情,恐怕六界之中就没人能够解答这一切了。
正想着,怀柔已是来到了天牢。
凭借着九星圣女的身份,去一个关押着天界重犯的地方似乎也是畅通无阻。
怀柔想着,不自觉的昂起了头,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如今已是地位崇高的圣女,而不是当年那个人微言轻的小小仙娥。
天牢的门是用上万年的玄铁打造,而且被施了结界,还有神兽和天兵镇压看守。
可是裴子卿的牢房却是极其特殊。
裴子卿所在的牢房,那一扇玄铁门非但没有落锁,反而大肆敞开着。裴子卿只需起身往前走上十步便可离开这地方。
可是他却在这里关押了上千年,从不曾踏出这牢房半步。
裴子卿当年自愿为梦璃请罪,可天帝当年顾念着与裴子卿的父子之情,只说让他面壁十日,暂且革除天界将军一职。毕竟青丘狐族谋反,梦璃大闹天界都与裴子卿没有半点关系。若是真要裴子卿承担什么罪名,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挑出裴子卿管教梦璃不力,教导无方这一点了。
可纵然是这样,裴子卿依旧将自己关了千年。
没错,是他自己将自己关了千年。
他纵然是管教不力,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
让他始终解不开的心结,让他始终无法放开自己的心结,只不过是当初自己刺向梦璃的那一剑。
他始终无法忘记梦璃当时的眼神,没有责怪,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失望。
怀柔看到裴子卿时,他正闭着眼正襟危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纵然这人在天闹中呆了千年,可是身上那股飘然若仙,不落凡尘的气质却依然却依旧不改当年。
他那一袭洁白的衣袍还是那样一尘不染,没有一丝皱褶。
这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如此的孤冷高洁,绝世脱俗,就算是关了千年,也没被磨灭了光华。
“子卿仙尊,好久不见。”怀柔顿了顿,又道“仙尊这一千年过的可还好?”
裴子卿并未理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果然,一千年,这一千年还是让裴子卿发生了改变。
当年的裴子卿笑容温和,平易近人,与梦璃倒是很是相似。
梦璃虽是如此,在裴子卿面前却也偶尔流露出孩子的一面,偶尔撒撒娇使使小性子。
相对而言,裴子卿显得更有长辈的气质。
见裴子卿没有理她,怀柔稍稍有些尴尬,可她想象着裴子卿接下来会有的表情和反应,又是深吸一口气,昂起了头。
“梦璃还活着。”
就这么一句话,在安静的牢房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又如何知晓。”裴子卿睁开了眼,定定的望向怀柔。
裴子卿神情依旧平静,这另怀柔有些失望。
不过方才那句话让裴子卿眼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这已经足够了。
“有一个叫做琉璃的小丫头,现在在墨笙那里,白矖认了那丫头当主人。”
裴子卿没说话,等待着梦萦的下文。
“奇怪就奇怪在……那个叫琉璃的丫头七年前就阳寿已尽,那么活着的这个又是谁?”
裴子卿略一沉思,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怀柔有些急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吗?说不定那个叫做琉璃的丫头就是梦璃的转世也说不定!”
裴子卿淡然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呛得怀柔半天无话可说。
“这件事与我何干,与你又有何干?”
这句话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怀柔自是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气极。可裴子卿这话难听是难听,却又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强忍着怒火。
“仙尊所言极是,那么怀柔就不打扰仙尊在此静养了。”怀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更是强调了“静养”二字。不外乎是讽刺裴子卿现在只不过是个关押在天牢的犯人。
可她忘了,裴子卿在这关押了千年,乃是他自愿的,若他想走,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裴子卿望着怀柔离去,直至走远,才捂着心口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自从刺了梦璃那一剑后,他的心口便时不时的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
他知道,这时自己的报应。
原来他也是会心疼的。
而刚刚在怀柔提到了梦璃两字时,他脸上的平静更是强忍出来的。
裴子卿一双如墨色般的眼眸,深沉的如一片海。
梦璃,你还活着吗?
若是你还活着,又怎么不来见我。
不来也好,天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么你便在魔君哪里好好活着,墨笙定然会将你保护的很好。
那么墨笙,我将那人交予你,你可不会辜负她,亦不会辜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