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绝不像是能一辈子居于南朝那一方天下的，他拥有深沉的心机和钢铁般的手腕。
他身为南皇，如今却已经渗透进了北梁的朝政，虽还不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想要让北梁不太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梁玖之已经能操控北梁一些势力，而在梁玖之手中的也等于掌握在他手中，毕竟梁玖之的儿子在他手上。
他现在还十分年轻，绝不会就在这一步中止。
将来，更进一步是什么呢？
再往前一步，便是权力的巅峰——唯一的帝王。
萧渊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呢？”他不回答，又将问题抛还给她。
南子凉轻叹一口气，又踯躅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
“是。”他知道。
“于我而言，只要能平安度日，皇帝是谁都无所谓。”
“是。”他相信。
“萧渊……”南子凉望着萧渊，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悲哀，这悲哀无名而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他。
“就我所知，那摄政王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若是输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脑子虽不如萧渊，但如今的局势，她还是能看清的，论起筹码与胜算的把握，不管怎么看都是摄政王更多一些。
然而她也知，这一切都不过是青史之流中无数浪花的一朵，从前朝分裂后，四国所有的皇帝都想着能一统天下。
萧渊这样的人，不论在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况，都不可能甘心湮没在平庸之中，而唯一能够让他证明自己与发挥自己本事的就是一统天下。
他必然会在这青史上永久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而这场争斗也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他死，否则永无止尽。
可……成王败寇，若是他输了，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而在他死后，所有痕迹皆会被新的取代者所掩埋，他将化为青史上的一粒尘埃。
南子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里会觉得萧渊会输，许是因为前朝分为四国的时间并不长。
她虽不懂这些朝政权谋之术，可曾经也时常被逼看了不少史书，纵观青史，无论是一统还是分裂都有许多必要的条件，而眼下似乎尚未达到那个条件。
也许，他会赢，只是那样的几率似乎有些太小了……
不知为何，她只要想到这里就会徒生出一种悲哀，一种无力抗拒命运的悲哀。
昔年前，在后宫的无奈，让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太小，小到无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只能无可抗拒地随波逐流。
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
从充满希望到现在悲观地随波逐流，那些变故改变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份和环境，也包括了她的心态，现在她只要能平静安宁地度过这一生，便已经足够满意。
这些她本来可以放在心里不对人言，反正也不关她什么事，但是犹豫了半天，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不忍看到萧渊走向惨烈败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