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阮南舒耳朵里，就等同于“你又在闹什么”。
阮南舒哼了一声，并不承认，“你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惹我？”
“没惹你，你将我那乌檀木案板劈成了两半？还将我的书房翻成那样？”
若只是前半句，阮南舒绝不会有半点心虚，可说到后半句，她心里便忐忑起来。
“你一个系统隔空找东西，还能翻成那样？”她在心中骂道。
系统似是觉得理亏，声音也弱了几分，“系统毕竟只是另一个位面的科技，又不是神神鬼鬼，哪能一点痕迹也不留？”
“你既知道会留痕迹，你还去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不是看宿主因白月光的事儿纠结那么久，想给宿主帮个忙吗？”
“你帮倒忙还差不多，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好奇呢？”
阮南舒一口气骂了它好几句，系统起初还能为自己辩驳两句，到最后直接自闭关机。
这下真是连商城都打不开了，偏偏江琊还追问道：“在我书房瞧见什么了？”
“瞧见一张画。”
阮南舒决定面对现实，简称摆烂。
“虽不是我故意翻看，但确实见到了一张画像，是一个女子。”
“女子？”江琊反问，随后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黑，厉声喝道“肖庞，滚进来！”
外头还在偷听的肖庞突然被提起，忙不迭地跑了进来，紧张问：“主子有何吩咐？”
“那张画，你何时带过来的？”
“哪张画啊？”肖庞起初没明白，旋即反应过来，往门口缩了缩，“就是不小心带过来的。”
“拿去烧了，若再让我见到，军棍伺候。”
“别啊主子，那可是……”
“烧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肖庞作为属下，也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儿。
是以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短短几句，就决定了那张白月光画像的结局。
“你别烧啊，留着就是。”阮南舒阻拦。
她本来确实是想着，问题既然避无可避，解决了也算痛快。
但她绝对没有解决问题源头的意思。
想想那幅画这些年被收藏地如此仔细，却说烧就烧，阮南舒都觉得可惜。
奈何刚从被子里钻出来，还没起身去追肖庞，就被塞了一手碗筷。
“吃饭。”江琊道。
“可是……”
话没说完，碗里就被夹了一块鱼肉。
阮南舒没法，只能快速扒着饭，视线还不停往外张望。
等快吃完的时候，肖庞才去而复返，院子里很快便扬起一阵烟，还传来他长吁短叹的声音。
看来是烧了。
她心中没由来地腾升起一阵负罪感，吃饭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江琊耐心等着，直到她放下碗筷，才亲自收拾好。
“你先休息，王海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不必担心。”说完拿着碗盘出去。
阮南舒望着他的背影，不是第一回觉得无比心安。
可跟他的周到一相比，倒显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这床也躺不下去了，趴到窗边往外张望。
见江琊离开了，她才跑了出去，问正在灭火的肖庞。
“那画呢，你真烧了？”她急切问。
肖庞点点头，“主子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
“你就不会阳奉阴违吗？”她又气又急，“那画保存的那么好，一看便是十分珍惜，你轻飘飘地就烧了，倘若他后悔怎么办？”
瞧她面上是真的着急，肖庞也回过神来。
“阮姑娘不是在试探我？”
“我试探你干什么？”阮南舒反问。
没一会儿，她便自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恼道：“我那是真的心疼画！都说画作一旦承载了记忆，便不是一件死物，你怎么能说烧就烧呢？”
听到这儿，肖庞基本能确定她的想法，赶紧从袖中掏出那张画。
“没烧没烧，我刚才偷梁换柱，将画给留了下来。”
因为动作太急，画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褶皱。
阮南舒小心地将之抚平，望着那飘飘若仙的女子，还是没忍住冒出了一股酸意。
“这画中的女子，一定很美好吧。”她轻声问。
肖庞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很美好，只可惜并不存在。”
末了，似觉自己表达有误，又添了一句：“或说也存在，只是并不现实。”
模棱两可的一番话说出来，阮南舒不仅不理解，甚至更为好奇。
“什么叫存在，却不现实？”她问。
“我这也是听老夫人说的，您可别告诉旁人。”肖庞凑近她，一副有八卦，所以急不可待要与人分享的模样。
“主子十三那年，老侯爷凯旋都城，在琼华台附近住了一夜。次日清早，主子便说自己在琼华台上见到了梦中情人，嚷着要娶她回家。”
阮南舒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朦胧的稚嫩少年，眼角笑意柔和，“他才十三岁，就知晓梦中情人了？”
“可不是，想当年我家主子那可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随后转了个弯，只当没提，“总之老侯爷和老夫人都觉得主子是睡糊涂了，他却总觉得确有此人，硬是凭借那模糊的印象画了出来。”
阮南舒倒也不计较肖庞的说一半留一半，毕竟江琊自小有多受欢迎，书中都写过，她比肖庞还清楚。
“那你们怎么知道，琼华台上真没有这样一位女子？”
这话一问出口，肖庞便闷笑出声，“因为琼华台是供奉神女的地方，从无外人踏足。但那神女当年，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了。”
阮南舒：......
她沉默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想笑。
可还是憋住了，小声问：“那他一直想将画销毁，是因为觉得羞耻？”
肖庞不敢回答，但不住点头，已经表明了内情。
阮南舒双手按住自己的脸颊，不让脸上的幅度动作太大，以免绷不住。
“他都这么排斥了，你还敢留着？”
“若只是我想留下，这幅画怕是早就惨遭主子毒手了。”肖庞收敛面上的笑意，眼中竟也有几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