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红衣，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猛地转过那张生满了鳞甲的脸，对着我发出一阵狂笑。
她的笑，不同于平日里吞噬阴魂那种兴奋，倒像是一只对我生出了杀心的恶魔。
“红衣，我是长生，你快点恢复神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怎么能对夏禾出手！”
我依旧没有止住咒诀，对着红衣咆哮道。
她跟夏禾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两人配合的一直都很好。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竟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让部落有了不小的成就。
两人之功，无人可以比拟。
“长生？
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动手？
要不是她之前拦着我，不让我吞噬过多的阴晶，我的修为何至于寸步不前？
现在，我已经觉醒了血脉，也不需要再委身于这里。
更不需要听命于你，你们之前对我的恩德，我为部落开疆扩土，也已经扯平了。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红衣双目红如泣血，声音更是冷若寒风，听得我忍不住打颤。
可我不信，我不相信，我的一心一意，能够付诸东流。
我更不相信，曾经那个不惜一切救我，被我视作至亲的红衣，竟变作六亲不认的恶魔。
我不相信师姑们所说的吞天鬼是祸乱，是众生的灾难，是上古凶兽。
我只信，她有血有肉，跟我一样是个有正义的小女孩，是我李长生，推心置腹的亲人。
“扯平？
怎么扯平？
你难道已经忘记了我们在将军坳的种种了吗？
忘记了我初来乍到时，你为我打抱不平的场面了吗？
忘记了宁愿赴死，也要护住彼此的情意了吗？
从你帮我诛杀外婆，踏入江北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了亲妹妹。
这种情意，早已经在我心里凝结成疤痕，又怎么抹得干净？”
我声音颤抖，心更是在滴血，可我却再一次用精血，对她施展了控魂术。
她在这世界上，无情无故，身份特殊，我若不帮她渡了魔心，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够让她回头是岸了。
“呵呵呵，说的竟然比唱的还好听。
李长生，我告诉你，别跟我提什么感情，亲情。
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奔着各自的利益而行。
你为了脱离替死鬼的命运，而我则为了重塑真魂。
我们达成契约时，也曾相互坦诚交代过。
我为你锁定害你之人，而你则需要为我供奉七日，香火不断。
现在，契约既然已经完成，那就应该遵守当初的约定，以精血断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如此两清，谁也不再亏欠于谁！”
红衣字字诛心，听得我神魂颤抖，心头如刀剑横穿，甚至忍不住仰天自嘲一笑：
“是吗？
原来，你跟我达成的契约，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看来我真的是多心了，真是是太天真了。 ”
外婆死前，我只是心里困惑，现在红衣不带任何的感情的话术，竟让我揪心，疼的无法自拔。
“长生，别，别信她现在的话。
她已入魔，口不择言。
你忘记她在得知你被那悟道者所控时，她是如何越界助你的吗？
她当时可是动用了魂血呀，为了带阴兵助你脱身，她足足耗费了百年魂血，以至于魂魄受损，才入了魔心。
你，你快想办法救她…”
魂体暂时稳定住的夏禾，踉跄着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诚恳提醒。
我心头一紧，负面情绪顿消，再一次继续念动了控魂咒。
我还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了，差点毁掉了红衣这个红颜知己。
现在，红衣已经被魔心控制，失去了理智，我能做的只有暂且将她收回魂翁，再以净心术法为其驱散魔心。
“你居然还想控制我？
李长生，我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感觉到魂体受到了魂翁的拉扯，红衣竟突然释放出强大的阴气，暂时断了与魂翁的牵绊，终止了我的术法。
“红衣，我说过，你跟夏禾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至亲。
就算你真的要对我出手，我也会帮你脱离魔心。”
我并没有放弃，再一次施展了控魂术。
“呵呵，呵呵，说的一套一套的。
还帮我驱散魔心。
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斩断契约，想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做你的奴仆。
够了。
我真的受够了。
千年前，我被困于冥界，承受冥火锻体之苦，没想到，千年后，还要受你这个凡人的约束。
你不配…”
“嗡嗤！”
红衣猛地踩踏地面，凌空跃起，犹如一个浑身生满了鳞甲的异兽，伸出锋利的指甲，以迅雷之势，朝着我袭击而来。
鬼帝的实力爆发，百米之内，气浪翻涌。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她身上的怨念所覆盖，变得粘稠无比，闻之令人心生悔恨。
“砰，砰！”
红衣带动着强大的气场，在距离地面还有十米的时候，我周围的地面，就已经尽数皲裂，凹陷下去了一大半。
“让开！”
我一把推开了夏禾，随手抽出了那把由刻骨刀演变而成的无名剑，运足了体内真气，朝着疾驰而来的红衣就迎了上去。
“轰隆！”
真气与她身上所释放出来的鬼气撞击在一起，顿时炸开一道迅猛的能量波动。
距离我们不足百米的阴兵们，都尽数被震飞。
而我只感觉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跟着就喷出了一大口黑血，双腿更是直接陷入了土层半米。
由上及下发力的红衣，虽占据了优势，却也被极强的反震力，震退数十米，落地的时候，魂体受创，踉跄着稳不住身型。
“呵呵呵，你，你居然已经入了悟道期，不过，你真的以为，我动不了你吗？”
红衣猛地挥手，掀起一层尘土，将自己的身型稳定之后，开口对着我发出一连串不甘的冷笑。
霎时，她浑身的鳞甲，竟散发出一道道血色流光，那流光如血一般，顺着她的魂体轮廓，化成如树藤一般的脉络。
她居然在强行扭转体内灵力，试图临阵突破修为？
我看的瞠目结舌，迅速将无名剑横在胸前，一个翻身脱离土层束缚，再一次对她使用了控魂术。
现在的红衣，因魂血损失严重，魂体早就不稳，倘若强行突破鬼帝中期，将会面临兵解恶难。
一旦兵解，她的魂体便再无办法凝聚成型，终将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
快点，再快点。
我迅速收回无名剑，抬起左右双手，同时咬破了中指，挤出今日仅剩的五滴精血，将之全部涂抹于魂翁之上，快速念动控魂咒诀。
我已别无它法，倘若命运如此，那我便用自己的命，来换取红衣最后的良知。
若成，她魂魄被困，暂时脱离兵解厄运。
若败，我将被自己的至亲红颜，徒手穿破胸腔，命归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