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冰冷异常，犹如三九天的寒风，落下之时，竟吹起一大片尘土。
“快走！”
我再次冲着怔在原地的龙小蝶呵斥一声。
可话音未落，在我们身后跟着又是一声，更加阴森的讥笑：
“呵呵，听到了吗？
牛头上将已经发话了，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我顺着声音往后扫了一眼，只见一直佝偻着身子的孟婆，竟把驼背直了起来，捡起一旁的汤勺，冲着我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她，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犹如沟壑一般，聚集在嘴巴两侧，看上去压根就没有人类的五官。
龙小蝶也被吓得够呛，缓缓的退到我身边，魂体颤抖不止。
她只是个普通阴魂，且魂体早已经受到了重创，被孟婆的鬼将气息压制，全身的阴气，溃散的更快了。
我迅速从腰间抽出黄符，画出了三张聚阴符，凝聚她的阴气。
见周围有强大的阴气正朝着她汇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城门方向。
与此同时，城隍庙的大门打开，两个体型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正带着数十个阴兵，朝着我们围了上来。
见有阴兵出现，原本那些被红衣气场震慑的阴兵们，都纷纷转身，苍白的脸上，再无惧意。
那两个体型高大的怪物，一个人身牛头，一个则生着马头，诡异至极，想必就是书中描述的阴曹鬼将，牛头马面了。
见我凝视着他们，那牛头马面同样在距离我不足十米的位置，止住了身型，开始打量起我跟红衣。
因为跟我达成了契约的缘故，红衣身上的修为，早已经被魂翁压制，它们根本就看不出来红衣的真实修为。
牛头马面只是扫了一眼红衣，便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无修为，又可以用术法。
你是阳人，借道下来的？”
牛头张开诺大的牛嘴哈出一口气息，发出如人一般的声音。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冲着牛头马面冷笑道：
“阴人又怎样？阳人又怎么样？
难不成，这诺大的冥界，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马面仰天发出一声难听的驴叫：
“休的无理。
你要是阴魂，擅自干扰阴兵办案，就得受到三鞭五棍的惩罚，才能面见城隍自行辩解。
若是有理，则免。
若是无理，则罚。
倘若你是阳人，那问题可就大了，擅自破坏阴阳两道的规矩，还乱杀阴兵。
这可是大罪，如果坐实，你将彻底论为阴人，这辈子都无法进入轮回。”
不得不说，这马面的话，还真是把我给吓到了。
我虽然知道，阳人擅自下入阴曹于法于情都属于破坏规矩。
可那也要看事儿，老子是为了查案下来的，而且主谋就是这城隍，情况不就同了。
见我面色不是太好看，那牛头又冲我冷笑道：
“说吧，只要你坦白从宽，一切还是好解决的。
若是你只为了闲来图乐，那可就别怪法外无情了。”
我也懒得跟他们再磨嘴皮子，索性就把龙小蝶拉了过来，冲牛头理论道：
“刚才，她在这里被一群阴兵欺辱，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关于城隍犯罪的事儿，我也想探探这牛头马面的口风，倘若他们护短的话，那我就只能强行解决城隍的事儿了。
虽然母老虎提醒过我，不得破坏阴阳两界的规矩，可她也暗示过我，可以在冥界做善事，早点消除因果咒。
在三张聚阴符的作用下，龙小蝶的魂体，恢复的很快，就连之前那些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见我当面质问牛头，替自己说话，龙小蝶此时看我的眼神，不仅有感激，还夹杂着敬畏。
牛头跟马面相识了一眼，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良久之后，那牛头又打量我了好一会，似乎是确定了什么，这才冲在讥笑道：
“呵呵，什么时候？
刚才我就在城楼之上，怎么没有看到？
小子，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开口诬陷我的人，你以为你是谁？”
不承认？
感情这牛头就是想把刚才众阴兵欺辱龙小蝶一事给压下去。
看来我的猜测是没错的，这牛头马面也不靠谱。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必要跟它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没看到？
你怎么能没有看到呢？刚才孟婆，还有那几个阴兵，还有后面的阴魂们，可都看到了，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见牛头马面想要抹掉自己受辱这件事，龙小蝶当时就着急了。
她声音哽咽，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吗？
既然你说他们都看到了，那我就当场替你问一问。”
马面做势一笑，冲着众阴兵，阴魂们问道：
“那女娃子说，刚才我们的阴兵们欺辱她，你们说说，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放心，说实话的，我一定会给予他丰厚的奖励。”
它声音冰冷，冷如冰刀，虽是几句平常的问话，可我却听出了它话中的威胁之意。
“我们都没有看到，牛头马面大人，她明显就是在侮辱我们。”
一群阴兵，率先表态。
“嘿嘿，我也没有看到，我堂堂孟婆，掌管千万阴魂的前世今生，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孟婆嘿嘿一笑，老迈的脸上，尽是得逞之色。
“我们也没有看到。”
诸多前来经过奈何桥的阴魂们，也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
“哈哈，听到了吗？
都说没有。
哎呀，龙小蝶本官自认为正直的很，我十分同情你的遭遇。
可你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让我对自己的兵下手是吧？
所以……”
听到众人这话，龙小蝶已经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开。
鬼的哭声很渗人，听得让人毛骨悚然，可龙小蝶的哭声，却让我心里发酸。
这些新来的阴魂们，根本就没有修为，面对阴将的压力，它们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话。
而眼前的牛头马面，明显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问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想把真相给抹杀在摇篮当中。
“欺人太甚！
你别以为自己是阴差，我就不敢杀你！”
红衣也着急了，粉拳紧握，原本服帖的长发，明显有了炸毛的迹象。
她，这是快要发狂的征兆。
我迅速靠近红衣，拉着她的小手，搀扶起跪地哽咽的龙小蝶，抬头直视着身型魁梧的牛头马面，一字一顿道：
“照你这么说，必须得有证据，你才能秉公处理是不是？”
说话间，我不时的在用通灵术安慰着红衣。
她是鬼王大后期，再加上有精血的加持，可以勉强将修为提升至鬼帝初期。
在整个江北阴曹这块区域，一个红衣足够碾压一切的大小城隍。
“对，要有证据，没证据……”
不等那牛头把话说完，我调转身型，一个俯身出现在那孟婆身边，迅速画出一张控鬼咒，贴在了孟婆的后背，冷声呵道：
“你只有一次说真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