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无奈的摇摇头，接过药方看了一眼便让人去熬药。
“江太医，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早些歇息吧。”庞姝月担心江太医在这待太久也染病，立马开口催促他离开。
江太医铁了心要照看他这个忘年交，共事这么久，庞姝月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不离开，就是怕庞姝月用药后，若发现效果不佳会不顾自己身体加大剂量。
“你无需多言，第一次试药，我必须盯着你。”江太医固执地看着庞姝月道。
庞姝月无奈扶额，苍白的脸上满是笑：“那我们先探讨一下其他配比可能性，另外我手下的病人情况还好吗？”
庞姝月染病后，江太医一个人挑起大梁，看完自己的病人，又去看庞姝月的病人，其实他也疲惫不堪。
他愿意这样忙碌，不为别的，就因他的挚友为救病人染病还无私地挺身试药。这一点值得他钦佩。
两人聊了很久，彩兰亲自将药熬好端进来。她终于看见了庞姝月，泪水瞬间涌出。
看着庞姝月虚弱的样子，彩兰早已在内心责怪自己无数遍。如果不是自己的大意，小姐就不会受病痛折磨了，也不会想着以身试药了。
庞姝月有些惊讶地看着彩兰道：“药这么快就好了？”
两人忘我投入的聊天，甚至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哭什么，把药端过来。”庞姝月粲然一笑，故作轻松地看着彩兰。
彩兰早已哭的不能言语，放下碗便躲在角落抹眼泪。
庞姝月看着倒映在碗中的枯槁的脸，深吸一口气，闭眼将药一饮而尽。
这药比普通药苦了好几倍，庞姝月皱着眉吃了好几块蜜饯。
江太医惴惴不安地看着庞姝月，他知道药效没那么快，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现在你看我喝完药，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比以往精神，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庞姝月起身，推着江太医就要往外走。
江太医不想这么离开，想找借口留下来：“刚刚那个药方还没谈论出来，商讨完我再走。”
庞姝月却说什么也不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这几日我的病人都要麻烦江太医照看，我不想你也累倒，所以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太医还是不放心。
“有彩兰陪着我，我若是有什么问题，她立马告诉你。”
听到这话，江太医才放下心，又对彩兰叮嘱几句才离开。
江太医离开后，庞姝月关上门终于坚持不住瘫软在地上。
“小姐！”彩兰欲将她扶起来，却被叫住。
庞姝月粗粗地喘着气：“你离我远点！我在床上躺着，你出去守在门口。”
彩兰心疼地看着庞姝月，懊恼自己帮不上忙。
豆大的汗珠从庞姝月额角顺着发丝流下来，她强撑着呵斥道：“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无奈之下，彩兰只好乖乖出去候着。
彩兰出去后，庞姝月终于扛不住，低声呻吟。她特意将药方剂量增大，但没想到药效如此猛烈。
此时她感觉体内像住进一头猛兽，不断发起进攻。她的身体忽冷忽热，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刚换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
随后便是头痛欲裂，高烧不止。
折腾了一会，烧退了，她有些惊喜，但是她高兴的有些早，不过片刻就又烧起来了。
这次她的身体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痛苦，她攥紧双拳，就连指甲深陷肉中她都没有察觉。
她要坚持不下去了，呼吸困难，意识逐渐模糊。
这时她好像看见了林漱玉，看见她趾高气昂地逼她替嫁。
不行！她还没有报仇，她不能倒在这里！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能就这么放手！她要看着林漱玉坠入深渊，让她体会被人大卸八块的滋味！
仇恨总是能激起一个人强烈的求生欲，庞姝月的意识回笼，她咬牙抵抗着猛烈的药效。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把这些感受写下来。
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她浑身无力，直直栽下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她的头磕在桌角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小姐，你没事吧？”彩兰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庞姝月强忍着泪水，用尽全身力气支起身体靠在床边。
彩兰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敢贸然闯入，使劲拍着门，连手都拍红了：“小姐！你回句话！”
庞姝月闭眼深呼吸来缓解颤抖的声音：“我没事。”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彩兰，你也去休息吧。深秋露重，小心受寒。”
彩兰哪肯离去，她搓了搓双手道：“小姐，有厚被子奴婢不冷。你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庞姝月再想言语，却没力气开口，只好作罢。她休息了一会，体力逐渐恢复，终于坐到了桌前。
废弃的村庄良久失修，庞姝月住的小屋虽然不漏风，但根本抵不住寒气的侵入。而且庞姝月还强忍着病痛，她提笔的手哆哆嗦嗦，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
突然她感觉浑身发热，就像置身于熔炉一般。身体的不适，让她搁笔停滞。此时她身体中就像有两头野兽在打斗一般，让她腰酸腿疼。
庞姝月也终于受不住折磨，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夜色悄然褪去，庞姝月醒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是支着头打瞌睡的彩兰。
深夜彩兰实在是放心不下庞姝月，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就看见她额角磕伤，趴在桌上。
可能是药效又或许是过度劳累的原因，彩兰将她半拖半抱地扶上床时，她中途都没醒。
“小姐醒了？”彩兰语气略显兴奋，摸了摸她的头道，“药好像起作用了，小姐已经不发烧了。”
庞姝月也觉得脑袋清爽不少，她撑着要起身，却被彩兰压下：“先用早膳，奴婢喂你，从现在开始，小姐就乖乖待在床上吧！”
彩兰生怕庞姝月再出什么事，神情严肃地板起脸，给庞姝月喂饭时动作却是温柔的。
江太医这时也敲门进来，今日他特意早起，就是想先来看看庞姝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