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空气中飘着一丝久违的凉意,在暑气蒸腾了大半个月后,这种裹挟着青草味道的气息沁人心脾。
金非仙躺在沙发上,默默地数着绵羊。
既然白一渡执意要打地铺,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按照他的说法,拥有这个铺子10%的所有权,没被挂在墙上已经是万幸了。
还有什么资格霸占着沙发!
“睡了吗?”低沉的声音从吧台那边传了过来,看来睡不着的不止仙女一个人。
“还没……”金非仙转头看了看八宝,这小家伙倒是吃得饱睡得香,爸爸妈妈扔下他走了好像都无所谓,倒是白一渡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把这个经常和他作对、胳膊肘经常往外拐的小弟时刻都带在身边。
想到这,金非仙对白一渡有了小小的改观。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毒舌又腹黑的样子,骨子里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聊聊天呗。”白一渡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从来没想过,我也有寄人篱下的一天。”
“也不完全是……”听到他话中带着些伤感,金非仙也暂时收起了之前的锋芒,她很清楚,作为一个成年人,白一渡不可能找不到安身之地,之所以赖在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八宝,“这个铺子你还有10%。”
“对啊,10%能做点什么呢?”白一渡的声音有些消极,“按照你现在的营业额,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估计撑不到下个礼拜,就得集体喝西北风去。”
“呃……”金非仙本想反驳,不过仔细一想,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原本她想着自己吃的很少,一个月只要有几千块钱的收入就足够了,可现在又平白无故地添了两个人,还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两个人,八宝幼儿园一个月的餐费就要十万块!
养不起,真的养不起!
她心惊胆战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就凭这点金丝,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见金非仙说不出话来,白一渡假装又叹了口气:“可怜我这一身商业才华,无处施展,真是暴殄天物啊!”
“怎么会无处施展呢?”金非仙眼前一亮,如果白一渡真心诚意地肯帮她经营好快速冷静店,发财这件事不是指日可待吗?
虽然,之前自己曾嘲笑过他把公司做破产了,不过金非仙推测,像巨浪地产那种超大型企业,破产也不可能是因为白一渡一个人。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向白一渡抛出橄榄枝:“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
“当然愿意。”没想到白一渡答应得实在太快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这一番“夜谈”,别有用心。
“愿意啥?”金非仙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其实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白一渡索性撑起身子,看向沙发的方向,“毕竟我曾经是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屈居在这里,肯定会给你很大压力……”
呵呵,你想多了。
金非仙没搭话,白总的蜜汁自信一时半会还消除不下去。
“不过,你放心!”白一渡越说越兴奋,“经过我几天的观察,虽然你业务能力不强,人也不机灵,不过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一定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业务员的。”
“什么?”听他说了这一大堆话,金非仙觉得有些不对劲,谁业务能力不强?谁不机灵?还打磨成出类拔萃的业务员?她转过头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说我吗?业务员?”
“对啊!”白一渡索性盘着腿坐在地上,开始描绘美好的蓝图,俗称画大饼,这是当总裁必备的技能之一,“我会手把手地教你,无论是谈判的技巧、揽客的方法,还是客户的黏性、售后的……”
“等等等等!”在黑暗中,金非仙感受到白一渡冒着绿光的双眼中,充满了野心勃勃的欲/望,她打断了白总的雄心壮志,质问道,“你教我?你凭什么教我?”
“我曾经是巨浪地产的总裁啊!”白一渡突然想起公司已经破产的事实,又补充道,“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中学就读于瑞士萝实学院,大学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后来又被保送到英国皇家商学院攻读硕士……”
“哦……”天宫不看重学历,都是凭真本事,金非仙虽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求学经历,但也懂得白一渡是在炫耀,是在精神上碾压自己,她直戳要害地问了一句,“你爸给这些学校,捐了多少钱?”
捐钱!
这个问题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什么叫捐了多少钱?难道我引以为豪的学生生涯,都是金钱买来的吗?
“一分钱也没捐!”白一渡咬牙切齿地看着金非仙,这女人真是恶毒得很,枉费自己一片苦心,还想把她收入麾下,他一字一顿地说,“而且我还赚了1000万美金,奖——学——金!”
“呵呵。”看着白一渡激动的样子,金非仙扯着嘴角,假笑了下,“谁信啊!”
“你!”白一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小到大他可一直都是天才儿童、天才少年、天才青年的人设,还从来没被人质疑过。
看金非仙无知又骄横的样子,小学毕业都是抬举她了,竟然还敢……
“不管你是什么毕业,不管你是什么总裁,在我这都要从零开始。”金非仙终于拿出老板的气势,“每天做什么,怎么做,该不该做,都要听我安排。”
“喂,我可是董事长啊!为什么要听你的?”白一渡皱起了眉头。
“噗!”金非仙差点儿没喷出来,“董事长?你是谁的董事长?”
“当然是这件铺子的!”白一渡说得理直气壮,“你既然是老板,相当于总经理,那按照正常的公司组织架构,我只能是董事长!”
我可去你的吧!
“白总你是不是在神坛上待得太久,不食人间烟火了?”金非仙顿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一定是被破产刺激坏了脑子,她站起来走到白一渡面前,明明白白地表示,“如果你留下,身份就是打工人,是我的员工,懂?”
白一渡也跳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金非仙整个人都罩住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一指之隔,金非仙觉得一阵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在这暧昧的暗夜中,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白一渡的一呼一吸,以及起伏胸膛下的心跳声。
她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刚刚高涨的气焰不自觉地下滑了几个能量级。
“打工人?”白一渡眯了眯眼睛,故意往前逼近两步,笑得意味不明,“你觉得,我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