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玉沉默了。
红衣姑娘的神情从毫不畏惧变成了忐忑不安再到尴尬，但她依然倔强地站在柜台之上，咬着下嘴唇。
叶轻衣觉得自己对这个姑娘的难堪简直是感同身受。没办法，她就是对鲜活生动有个性的女子没有抵抗力。这些姑娘或许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念对女孩子的定义和期许，但那股子万事靠自己，豁得出去又不强求结果的洒脱真是太勾人了。
“那个，”叶轻衣走上前去想为这姑娘解解围，至少先劝她下来，这样就算丢脸也不用被那么多人当场处刑不是。
温良玉却比她更快，“红焰姑娘，谢谢你的厚爱，但是我，我……”
温良玉说的很慢，想尽可能把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咚！”红衣姑娘把手里长棍举起又放下，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终于说出口，红焰反而不觉得难堪了，结果出来之前总是最折磨人的。
“你要是喜欢我，也就不会这好半天才开口了。”
“难为你了，是在想怎么拒绝我才不会让我太难堪吧。”
叶轻衣：这姑娘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她不动声色地把掏出来准备递给人家擦眼泪的手帕收了起来，应该是没有它登场的机会了。
温良玉显然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愣了一下，说：“红焰姑娘真是……”真是什么？真是聪慧还是真是善解人意？好像说哪个都不合适。
顿了一顿他又说：“其实姑娘你……”
“停！”红焰姑娘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打断了他，“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其实姑娘你真的是个好人？”
“我，”温良玉摸了摸鼻子，哪里还用得着他来小心措辞以免人家太受伤，只要对方不让自己太难堪就不错了。
“我爹说了，不管男人女人要拒绝别人的第一句话都是其实你是个好人。”
“接下来就轮到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以前我还不相信大家会这么虚伪，今天我才算是服了，老子就是老子，说出来的话多少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叶轻衣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叫做“鸿雁”还是“红颜”什么的姑娘的同情怜惜放到温良玉身上了。
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温润如玉的聪明相，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些大姑大婶们如此疯狂，可在这个姑娘面前就显得笨嘴拙舌，想说的话总能被对方先说出来。
明明是姑娘主动告白接受或者拒绝，主动权都完全掌握在他手里，结果愣是完全掉了个个，让人有一种他才是被**又不知如何脱身需要人帮助同情的感觉。
那红衣姑娘从柜台上跳下来，正好落在温良玉跟前，“温良玉？你真的不喜欢我？一点点都没有？”
她步步紧逼，温良玉步步后退，成功激起了其他妇人的保护欲。
“我说红焰丫头，你这算怎么回事啊？”
“就是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小温大夫不愿意就算了吧，你一个姑娘家总得要点……”最后那个“脸”字在对方的长棍之下还是没敢说出口。
红衣姑娘把她的武器重重往地上一戳，扫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看热闹的人纷纷缩着脖子走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回春堂一下子就寥落了不少。
“这下没人了，你也不用怕这怕那的了，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红衣姑娘目光灼灼地望着温良玉。
“我爹还说了，不管别人拒绝你的话说的多好听也是拒绝。”
“所以你不用想到底怎么说话用哪个词比较好之类的了，修饰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我红焰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一听见不如意的话就要抹眼泪昏倒的人。”
叶轻衣觉得这种场面自己好像也该回避才对，又觉得这么特别的姑娘实在难得，竟有点舍不得离开。
最终还是教养战胜了看热闹的欲望，她拉着春兰准备先出去避避。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热闹，热闹却不肯放过她。
一只手拉住了她。
叶轻衣回头和红衣姑娘面面相对。
“这位夫人你先别走，我，我想有人做个见证。”
叶轻衣：这还有人上赶着求别人看自己被人拒绝的？
红衣姑娘一改刚才跟那么多人对线也丝毫不惧的模样，带了几分少女特有的娇羞。
“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决定告诉他，就算不能成事也不想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甜蜜也好，苦涩也罢，她生命中最有勇气的时刻，人生第一次心动不该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悄悄蒙尘，以后回想起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就要有人好好看着，证明她的青春没有白过。
红衣姑娘拉着她的袖子继续恳求，“你是人群里唯一没想看我热闹的人。”她站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
“这，”那她叶轻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春兰你跟阿三先出去买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先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吧，闲杂人等有她一个就够了。
“哦！”春兰不情不愿地咬着手指拽着阿三出去了。
这么洒脱的小姐姐她也喜欢，可是一想到马上可以有好吃的好玩的，为不能见证帅气小姐姐的表白抢亲后续发展的春兰又高兴了起来。
红衣姑娘羡慕地看着春兰的背影，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啊。”
叶轻衣满头问号，“姑娘你还不够年轻吗？”
红衣姑娘这时候才露出几分惆怅的神色，看了温良玉一眼，“本来我也可以为一朵花一颗糖或者一件新衣服而高兴好久的，可现在不行了。”
“看到喜欢的东西，会想到他。看到不喜欢的的东西也会想到他。”
“总之就是做什么随时随地都会想到他。”
“这样一来以前喜欢的那些好东西都不能让我开心起来了。”
姑娘火红的衣服也暗淡了，和她明耀夺人的神采一起。无坚不摧的人把自己的软肋完全暴露了出来。
唉！三个人心里同时响起一声叹息，情字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