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叶轻衣不被娘家待见,沈天浩也不明真相恨她跋扈让他不能抱得美人归,全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朝阳长公主一个人真心待她。
在她被软禁在坤宁宫势单力孤的时候,连自己亲生父亲都选择明哲保身一言不发,只有朝阳长公主为她求情,说相信她是清白的。
这份情,上辈子没能报答,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想让那么慈善美丽的女人幸福一些。
朝阳长公主府里早已经挂起了白布,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府中人人披麻戴孝,脸色沉痛,却没有一丝慌乱失礼。
叶轻衣跟着沈天浩来到了内院,院中没有别的客人,除了亲眷,都要等到停灵报丧以后才来吊唁,眼下小郡主刚刚过世一切都还没准备妥当,只因为沈天浩一直惦记着这位姑母多留心了些,才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来到卧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夹杂着一众仆妇的劝慰声“公主节哀吧。”
沈天浩顿时变了脸色,“驸马呢?”
引路的下人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沈天浩冷笑一声,“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这是到时候驸马的脸面可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叶轻衣心中纳罕,驸马居然不在府中陪伴妻儿吗?朝阳长公主一个人看着独生女断气?
公主府的下人想来想去觉得六皇子说的也是实情,瞒是瞒不住的,再加上府中诸人都对驸马颇多不满,终究万分艰难地开口说:“驸马在玉露阁不肯回来。”
什么?别说沈天浩脸色铁青,就连叶轻衣也觉得这驸马实在是太过荒唐。
独生女病重过世,他居然还有心情眠花宿柳?
朝阳长公主独自一人看着唯一的女儿在自己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听见丈夫寻花问柳不肯回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叶轻衣不敢再想下去。她拉了拉沈天浩的衣角,“你赶紧去找驸马回来,总要让他在小郡主收敛前再见一面。”
看他满脸不豫之色,叶轻衣又忍不住叮嘱他,“动静小些,闹起来还不是长公主被人笑话。”
沈天浩这才阴着脸去了。
叶轻衣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踏进了房门。
要有人通禀过六皇子夫妇来探望长公主了,所以屋里的人虽然都没见过她,但看她穿衣打扮和通身气派也猜到这是六皇子妃,纷纷站起来向她行李。
只有朝阳长公主搂着女儿的尸身动也不动。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抱歉地说:“六皇子妃,我们公主……”
叶轻衣示意她不必不安,恭恭敬敬地向朝阳长公主行了个礼,“侄媳见过姑母。”
她知道朝阳长公主最是和善有礼,不会不理她的。
果然,朝阳长公主这才把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看着她,明明脸上还是懵懵懂懂的,语气却依然温和,“对不住,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见这种场面。”
叶轻衣眼中一酸,这种时候了,她还怕吓着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叶轻衣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那笑容有些苦,“哪里,能看一看小郡主是我的福气。”
“只是小郡主睡着了,您这样抱着她恐怕她会睡得不舒服的。”
“是吗?我的囡囡不喜欢我抱着吗?”
一旁的嬷嬷也连忙哄着:“怎么会?只是小郡主睡醒了难免会觉得饿,公主不如去给她准备些爱吃的点心。”
朝阳长公主神色自然是怔怔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神智有些迷糊,但好歹是有了些松动的神色,不再固执地抱着女儿尸身对外界一切都没有反应了。
叶轻衣也伸出手去扶她,“是啊,我听六皇子说您的石榴糕做得最好,小郡主也很喜欢呢。”
长公主还是迷迷糊糊的,“那,那我去做石榴糕。囡囡醒了就可以吃了。”
叶轻衣忍住就要崩溃决堤的眼泪,和嬷嬷合力将长公主扶出屋子,一迈过门槛,朝阳长公主就往后栽了过去。
叶轻衣吓了一跳,府里也是一阵兵荒马乱,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倒还镇定,看叶轻衣真心为自家主子着急,忍不住心头一热安慰她,“皇子妃不必惊慌,公主这下总算可以歇息片刻了。”
天色暗淡下来,小郡主已经收敛妥当,太医院开的药已经煎过第三遍,朝阳长公主才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沈天浩也终于带着长公主的驸马进了门。
只是沈天浩是铁青着脸走进来的,而驸马爷是人事不省让人扶回来的,老远就闻到一阵冲天酒气。
朝阳长公主终于死了心,向沈天浩夫妇道了谢,让他们不介意地话再看一看棺木中的小郡主,就下令封棺。
收到命令的下人却不敢动手。
沈天浩也忍不住出声:“姑母,驸马还没看过堂妹呢。”
朝阳长公主神态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透着冷意,“难道他一日不醒,我的女儿就一日不得安息吗?”
“她生前惦记他那不成器的父亲还不够,死后还要让他从那花街柳巷沾染的酒气来冲撞她吗?”
“封棺!”
下人不敢再迟疑,一起动手,只听见几声敲钉子的声音,棺木就完全封好了。
在整个过程中,叶轻衣和沈天浩还有府里下人都紧张地看着朝阳长公主,生怕她受不住再晕过去。
可她一直都很坚强,也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和女儿天人永隔的事实,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击垮她。
这幅神色明明是应该让人放心的,沈天浩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可能是想安慰她又忍不住为驸马辩解,“其实驸马心里不是没有您和堂妹的,这件事也不是他的本意,实在是因为……”
朝阳长公主温和而坚定地打断了他,“殿下,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了。我也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苦衷或者隐情,我只知道他们父女的缘分已经尽了。”
沈天浩讪讪的,也觉得在这样的姑母和堂妹面前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有闭嘴。
六皇子府叶轻衣的卧房里,沈天浩一边铺床一边问自家媳妇,“你说姑母怎么突然就放下了?是真的放下了吗?”
叶轻衣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双叠被的六皇子忍不住生起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你也有今天!
本来两人都很不放心朝阳长公主想留下来陪她,可她坚决拒绝了,把两人打发回来连晚饭都没留他们吃。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只允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女人还必须无怨无悔等在原地?”
“还不允许女人拔慧剑斩情丝啦。”
“不是,你不知道,我这位姑母对她那位驸马可真是一往情深痴心不改的。”
“知道。不就是状元郎大殿之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躲在皇帝宝座之后偷看就一眼误终身了嘛。”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细?”沈天浩心中狐疑,本朝驸马身份尊贵却不能被委以重任,当时少年状元郎满心功名抱负都被这位公主困住了羽翼,所以心中怨愤,从不给朝阳长公主好脸色。
夫妻不睦,这桩婚事的来历也就鲜有人知。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