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沈天浩跪在地上恳求自己的父皇：“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叶轻衣？”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你好久都不肯单独跟朕相处了，从你娘死了之后。”
“每次召你你都推脱不来，今天为了一个女人倒是肯主动求见了。”
沈天浩额头触地，“是，我来求你，父亲。”
“你已经失去了你最心爱的女人，难道还要让我也痛失所爱吗？”
“我娘已经被你带走了，你还要带走我的妻子吗？”
这一声声质问直抵皇帝的内心，他一时无言。
泰有才感觉到屋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他知道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之间的谈话不应该再有第三个人听见，识趣地退出门外。
良久，皇帝叹了一声，“你先起来吧。”
沈天浩恍若未闻，只是以沉默的姿势来表达自己自己的坚持。
“请父皇成全！”
皇帝看着他低垂的脖颈，笑容有些苦涩。
“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都不知道你带给了我们多少欢乐。”
“那个时候刚刚打退北朝的进攻，江南又发大水，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内忧外患一团乱麻。”
“你的到来让朕那么兴奋，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和心爱的女人孕育孩子的感觉还是很奇妙。”
“处理朝政累了，回到后宫摸摸你娘的肚子，感受你在里面比划拳脚，就什么烦恼都忘了。”
沈天浩第一次听他说自己出生前这些事，听到他也曾经这样期待过自己的到来，心里也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可是我听说的都是我是个不祥之人，还没出生上天就开始示警，那几百万流离失所的灾民都是在为我受苦。”
“你那个时候要是给我娘一碗堕胎药把我打掉就好了。”
皇帝这次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混账！你知道我和你娘为了生下你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吗？”
“你怎么敢，怎么敢说这种话！你娘在天上听见了该有多伤心！”
说着他不知道是被沈天浩这个不孝子气的还是说这几句话累的，扶着桌子弯腰一阵猛咳。
沈天浩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过去扶着他给他拍背顺气，就是说不出一句服软的话。
只说“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太医不是一直说龙体安康吗？”，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慌张。
皇帝就着他的搀扶坐下，“老了老了。”
“小六啊，爹爹要是哪天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爹爹了？”
这满是希冀又充满了颓丧的话实在不像是一代圣君说出来的话。
他也曾经是骑过烈马上过战场杀敌无数整治贪官污吏的一代英主啊！现在却就像是希望父子和睦的一个寻常父亲，沈天浩心里忍不住一酸。
“别胡说八道，镇国将军的儿子都比你还大，他也好多年就说身体不行要驾鹤西去了，这不好硬朗着吗，你总得把他给熬死了才行。”
“要不然留下这么一尊大佛，谁来收拾烂摊子？”
“我的小六也不是不明白形势嘛。”皇帝很是欣慰，“那你就更该放弃叶轻衣和云阳侯府了。”
话又绕回来了。
沈天浩眼里的热切又冷了下去。
“说来说去你自己是孤家寡人也就巴不得别人也孤孤单单！”
这老头坏得很，刚刚那做派肯定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就不该心软。
居然还有那么一瞬间打心眼里觉得只要老头子剩下的时间舒心如意，皇后一党他也不是不可以认真斗一斗，做个他期望的儿子。
沈天浩转身就要走，却被皇帝一把拉住了。
“小六，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做父亲的怎么会不希望你能和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呢？”
“只是你要知道有所得就一定要有所失，所得者比所失者大就好了。”
沈天浩几乎是冷笑出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什么所得所失，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应该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那个大那个小划算不划算值得不值得都应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不是你替我选好了根本不在乎我自己的心意，还要我磕头谢恩！”
“我娘死的时候对你来说是所得者多还是所失者多？”
这句话已经带着点恶意了，因为这一点恶意沈天浩一直把这句话藏在心里，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皇帝眼里是一片哀痛，“这句话你藏在心里很久了吧！”
“我一直等你来问这句话，可这么多年了你连句话都不肯好好跟我说。”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差劲的丈夫和父亲？”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对你娘始乱终弃，最终为了皇权稳固才一直冷落你们母子？”
沈天浩不说话，他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绝对不要成为那样的丈夫和父亲。
“沈天浩，你错了！”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是因为我薄情吗？”
“不！是我和你娘拼了命才保全了你。”
“你都觉得当年我该一碗堕胎药杀了你，可我从来都没动过这个念头，你是我们盼了好久的孩子，怎么舍得！”
“现在你看我是不是顺眼一些了？”
“老子当年也是一条硬汉！换了你也未必比你老子做的更好。”
沈天浩动了动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可以跟老头子叫板的，也确实未必能比他做的好。
一个叶轻衣他不是都还没搞定吗？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为了保住你，我和你娘见面都得偷偷摸摸的了。”
“这是我们支付的代价。”
沈天浩脑海中关于娘亲的回忆一下子鲜明起来，偶尔有落寞的神色，但是一提起他父皇总是神采飞扬的。
“娘亲娘亲，他们都说我们是父皇的眼中钉，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们。”
那时候自己才几岁来着，听到外面的传言就回去诉说委屈向娘亲求证。
娘亲却总是生龙活虎神采飞扬的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那是得不到你父皇的爱就巴不得我们也没有。”
“小六啊，其实你爹爹最爱我们了！”
“小六，爹爹最爱你和你娘亲了！”